從審美的角度看,科學發(fā)現(xiàn)和文學寫作之間,存在著很多相似性。它們都以不同的方式,顯現(xiàn)自己的結(jié)構(gòu)之美、表述之美、陌生之美、思想之美。在許多科學家看來,審美準則同樣是科學的最高準則。西方科學家彭加勒曾在一篇文章中說:“科學家之所以研究自然,不是因為這樣做很有用。他們研究自然是因為他們從中得到了樂趣,而他們得到樂趣是因為它美。如果自然不美,它就不值得去探求,生命也不值得存在?!痹谀撤N意義上,這種對于生命和世界的理解回到了文學目的性的起點上。也就是說,文學與科學都設定了自己的美學準則,它們無論承載怎樣的思想,也無論探求怎樣的真實或者奇妙的宇宙邏輯,最終要回到審美的層次上。
同時,它們又都在探尋真理和秩序,并從不同的方向,洞察宇宙的深奧用意和造物主對一切事物的秘密安排。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與科學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追尋真理。愛因斯坦曾經(jīng)在一篇文章的結(jié)尾引用萊辛的格言:“追求真理比占有真理更可貴?!?/p>
對于人類來說,極地有曠世之美。它茫茫的白雪、藍冰的反光、斑斕奇幻的極光,在那個孤獨的世界懸掛了巨大的幕布來上演一幕幕神奇的戲劇。這出戲劇蘊涵了迄今為止許多重大的生命問題,我們卻知之甚少。從人類文明產(chǎn)生以來,極地一直在想象之中如夢似幻。尤其是南極,它最為遙遠,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人類只能用想象抵達那個地方。古代人類就試圖接近它:古希臘人猜想在廣闊的大海南面,必定存在另一塊陸地;中國古代的《山海經(jīng)》中,也記述了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幽都,并認為那里存在著擁有翅膀但不會飛翔的食魚動物,居然與南極企鵝的形象不謀而合。
南極在文學與科學這里更是具有不相上下的“魔力”。
20世紀初,英國的斯科特船長和挪威著名的極地探險家阿蒙森,經(jīng)歷了難以想象的艱苦跋涉,相繼到達南極。斯科特到達南極點時看到阿蒙森留下的帳篷和字條,極其懊惱——因為他成了亞軍。在返回的途中,因疾病、饑餓、寒冷和疲憊,隊友們一個個倒下了,斯科特看著他們的身影消逝于風暴肆虐的茫茫冰原,最后,自己也沒有逃脫厄運。他留下了完整的日記和大量資料,還有沿途采集的巖石和化石標本,為后人點燃了深入南極內(nèi)陸的希望之火。為了紀念這些偉大的探險家,設在南極點的美國科考站被命名為阿蒙森—斯科特站。繼哥倫布的地理大發(fā)現(xiàn)之后,一個偉大的探險時代轉(zhuǎn)動了門樞。
人類為什么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里?南極究竟存在著什么令人著迷的東西?如果說,地理大發(fā)現(xiàn)緣于黃金的誘惑,那么,南極擁有什么誘惑?探險家們難道僅僅是為了爭個先到之名?答案肯定不是那么簡單。南極存在著一些更為重要的東西,值得人們付出代價。這一切,也許是來源于人類更為高貴的精神。
南極的冰雪之下和周圍的大洋中,蘊藏著巨量的礦產(chǎn)資源和豐富的海洋資源,其貯藏了世界總冰量的90%以及世界總淡水量的72%。它的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將影響到人類,同時,我們的生活方式也影響到南極的變化。通過現(xiàn)代科學考察活動,我們已經(jīng)逐步認識到,人類與南極,已經(jīng)形成彼此依賴、彼此影響、唇齒相依的密切關(guān)系。
近百年來,科學家們的努力使得南極正在從想象變成現(xiàn)實,從幕后登上了前臺。南極所展現(xiàn)的,或許不僅是它自己的秘密,還是我們生存的秘密、人類文明未來的秘密。它每一點細小的變化,都與我們休戚相關(guān)。直到人們終于決定用契約的方式締結(jié)《南極條約》,證明了和平利用南極才是處置人類共同財產(chǎn)的唯一道路。
中國參與極地事務較晚。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開始以全新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世界舞臺上,同時增強了科學研究的國際間合作,一個大國的崛起,必將全方位地展示自己,包括以對全人類負責的精神來參與南極事務。令人振奮的是,中國成功登頂冰穹A并建立昆侖站,具有民族復興層面上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數(shù)代中國科學家的夙愿,今天得以實現(xiàn)。他們在實現(xiàn)偉大目標過程中表現(xiàn)出忘我奉獻、精誠合作、追求卓越的精神品格以及由中華文化傳統(tǒng)孕育的強大動力和綜合智慧。他們的南極考察實踐,已經(jīng)形成了內(nèi)涵豐富的“南極精神”,匯入中華文化的寬廣河流,成為我們民族振興、走向未來的珍貴資源。當然,這一切也同樣是文學的巨大源頭,激發(fā)我們的創(chuàng)作靈感,喚醒我們的愛國熱情,打開我們的創(chuàng)作視野,并凈化我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