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飛機像輛碩大的車子,高展雙翼,飛快地從主跑道駛上分支跑道,越跑越慢,最后停在離人群二三十米遠的地方?!瓏W……嘩,記者們一陣騷亂,只聽見照相機、攝影機的碰擠聲。飛機還未停穩(wěn),所有的機子卻已貼穩(wěn)在眼眶上了!
記者們屏息靜氣,緊張地等待大洋兩岸歷史性的握手!
艙門打開,第一個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滿面笑容的尼克松,緊跟身后的是他的夫人。尼克松身著灰色的呢大衣,夫人則如一團火,鮮紅鮮紅的……
尼克松步子很快,他一會兒揮手,一會兒鼓掌,一只腳剛落平地,手就筆直地伸向二三米開外的周恩來。
周恩來不卑不亢,面帶笑容,等待著這只從太平洋彼岸伸過來的手,就在雙方即將握住手的剎那間,新華社攝影記者杜修賢當機立斷,一錘定音,率先按響了快門,隨后一百多部機子發(fā)出爆米豆的脆響。
“不卑不亢”是這次接待方針。為了能體現(xiàn)這一方針,杜修賢琢磨了不少日子,才周密細致地捕捉了這個難得的瞬間。
按照慣例,每次活動后兩小時內(nèi),要將照片送給周恩來審閱。攝影記者選了一張握上手的,又選了一張沒握上手的照片送審。周恩來拿著照片反復比較,最后拿出那張由杜修賢拍攝的沒有握上手的照片,交給新華社發(fā)表。
尼克松到達北京的當天,毛澤東就在他的“游泳池”住宅會見尼克松和夫人,以及全體隨同官員。
在這一個月前,毛澤東參加陳毅追悼會回來后,就重病纏身,精神情緒都不好。
開始會談時,毛澤東的動作顯得遲緩,表情也呆板??墒钦劻艘粫海珴蓶|的情緒漸漸高漲起來,紅暈淡淡漫上了蒼白的臉頰,他一會兒將手高高揚起,一會兒又筆直落下,這忽上忽下的大幅度動作,使美國客人消除了緊張情緒,也受了這個愉快氣氛情緒的感染,話也多了,快樂詼諧的會談中還夾雜著爭辯。
一番寒暄之后,毛澤東風趣地對尼克松說:“今天你在飛機上給我們出了一個難題,要我們談的問題限制在哲學方面。對于這個問題我沒有什么可說的,應該請基辛格博士談談?!?
基辛格急忙說:“我過去在哈佛大學教書時,指定我的學生要讀主席的文選?!泵珴蓶|擺了擺手:“我那些東西算不得什么?!蹦峥怂煞Q贊說:“主席的著作感動了全中國,改變了世界?!薄皼]有改變世界,只改變了北京附近幾個地方?!泵珴蓶|吸了一口煙,接著說,“我們共同的老朋友,就是蔣委員長,他可不贊成,他說我們是‘赤匪’。其實我們跟他做朋友的時間比你們長得多。”
尼克松問:“蔣介石稱主席為‘赤匪’,不知道主席叫他什么?”
毛澤東笑了笑。周恩來在一旁替毛澤東回答了尼克松:“一般地說,我們叫他們‘蔣幫’,有時在報紙上我們叫他‘匪’,他反過來也叫我們‘匪’??傊覀兓ハ鄬α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