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亞媽聽到了這邊的響動，急急地問：“怎么了？什么聲音？”

蘇亞氣惱地說：“媽，你都亂說什么呢，被周沖聽到了?！?/p>

媽媽“啊”的一聲大叫：“周沖在家？你怎么沒告訴我？你這丫頭也是，都知道我在說悄悄話了，也不避開周沖。”

蘇亞急得恨不得躥墻上樹：“我都讓你小聲點小聲點了，你偏不聽，嗓門越來越高。我聲音放得這么低，你沒聽出來呀。你越說越大，越說越起勁，想打斷都打斷不了。這下怎么辦？他好像都聽見了。媽，你可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火上澆油。”

蘇亞媽好言安慰：“沒事的，我聲音再大，也還隔著電話，他聽不齊全的，頂多是聽了個皮毛。再說了，我說的有什么不對嗎？換個媽，也一樣這么心疼女兒。你別管了，他自己會想通的?！?/p>

蘇亞的心隨著周沖飄到了外面，她對媽媽說：“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了，煩死了?！狈畔码娫挘叩酱扒?，掀開窗簾，伸著脖子往下看。

周沖的車，拖著一屁股煙霧緩緩開出了小區(qū)。

蘇亞慌亂地坐在床上，手到處亂抓，心亂如麻。她不知道周沖聽到了多少母親的高論，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要去哪里，更不知道他心底的憤恨積攢了多少。

蘇亞的心里好像有成千上萬只螞蟻穿梭其間，坐臥不安，她拿起電話又放下，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該跟周沖說些什么。問他去哪，會加重他的反感。解釋些什么，又顯得太過欲蓋彌彰。電話在她手里漸漸升溫，還冒出點汗珠--那是蘇亞手心滲出的汗水。

時鐘指向午夜十二點，周沖仍舊沒有回家，也沒有往家里打電話。

蘇亞再也沉不住氣，拿過電話，撥打那個已經(jīng)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周沖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

蘇亞頓時慌了神，她不知道這么晚了周沖能去哪里，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她想給周沖的朋友打電話，卻不能確定周沖跟誰在一起，擔(dān)心打擾別人休息，只能作罷。

蘇亞抱著手機(jī)，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地睡著。

她看到一輛大卡車迎面撞向周沖，卡車沒有剎車，直直的從周沖身上壓過。周沖被卡車壓在輪子底下，蘇亞跑過去，發(fā)現(xiàn)周沖的臉只剩下了半邊，另一半已不知去向。她撲上去，抱住周沖從車輪下露出的上半身。周沖血肉模糊，已被齊腰斬斷

蘇亞驚呼一聲，從噩夢中驚醒。

燈沒關(guān)，仍舊盡忠職守地照耀著房間。蘇亞驚魂未定，壓著胸膛，心臟嗵嗵嗵嗵跳的很歡騰。蘇亞慢慢從夢中清醒，發(fā)現(xiàn)床上仍舊只有她一人。此時已是凌晨四點。

蘇亞到客廳，廚房，衛(wèi)生間都找尋了一遍，四處都黑洞洞靜悄悄，沒有周沖的身影。公婆的臥室漆黑一片，傳來二老均勻的鼾聲。

蘇亞急匆匆回臥室，顫抖著雙手拿起電話，周沖依然關(guān)機(jī)。

蘇亞傻了眼，睡意全消。

從四點到六點，蘇亞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不停地?fù)艽蛑軟_的手機(jī)。

直到手機(jī)拼盡最后一點力氣，支撐著蘇亞聽完又一遍的“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然后氣若游絲一般自動關(guān)機(jī)，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遠(yuǎn)處有橙紅色的朝霞。

03

周沖被茶幾上柜子上桌子上成群結(jié)隊、各式各樣歡蹦亂跳手舞足蹈的鬧鐘梯隊訓(xùn)練有素的早操演練陡然驚醒。

他迷惑地睜開眼睛，不知道家里什么時候多出這么一些吵得他要死要活，心臟快要驟停的家伙。四下打量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家，是一個看上去熟悉，卻想不起是哪里的地方。

他歪頭一看，自己睡在一張沙發(fā)上，還穿著昨天的襯衫西褲，領(lǐng)帶歪歪扭扭的掛在脖子上，快要變成奪命繩索，勒的他喘不上來氣。他一邊拽松領(lǐng)帶一邊爬起來，四處觀摩，想看看到底在哪睡了一夜。

臥室里面?zhèn)鱽眢@天動地的呼嚕聲。周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除了呼嚕聲還是呼嚕聲。輕輕一推，門自己開了。

周沖把腦袋往里一探，只見床上睡著四仰八叉，衣服東扭西歪，鞋襪卻是一應(yīng)俱全的大熊。大熊一只穿著皮鞋的腳踩在床單上，另一只伸出床面，懸在空中。大熊的呼聲震耳欲聾，客廳的鬧鐘交響樂并沒有影響他的睡眠質(zhì)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