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媽媽點頭，“從你們新婚洞房那天甘南山來甄別和指認(rèn)高飛開始，我一直都是這么想的。我們相信他，那你放寬心，肚子里的孩子要緊?！?/p>

楊紅葉側(cè)頭看看曉光，說，“我還是挺掛記高飛的，不知道他在西安怎么樣？”

“我聽說了，工作開展得不順呢。”

“別看高飛挺溫順的，其實骨子里倔著呢！他不會認(rèn)輸?shù)?。”楊紅葉說起高飛充滿了甜蜜，眼睛閃爍得像夜里飛舞的螢火蟲一樣亮。

“行了。”楊媽媽揮揮手，“別多想了，趕緊休息吧?！?/p>

曉光依偎在她懷里慢慢睡去，可她還是睡不著，想著那些事還有高飛。楊紅葉是女人，神經(jīng)也沒有那樣堅強，面對著被誤解和冤枉，她的精神壓力特別大。這些心事，她不想對父母說，都深深埋在心底，獨自去承擔(dān)。暗夜里，這些怨懟和不解才能釋放，自己去想、去回憶、去判斷甚至悄悄流淚。

這樣的夜晚啃噬著她的身體和精神，不被人知。失眠的滋味很難受，挨到快天明，才困頓得閉上眼睛睡一會兒?？伤趾芤仔?，早操的哨聲和人聲馬上又讓她驚醒。

白天，她用自己的笑臉應(yīng)對一切，絕不發(fā)一句牢騷。

長久的精神壓力和休息不良，讓她有些神志恍惚，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去邊保部的路上，走在一個小山峁上，放眼看去，黃土高原好似沒有盡頭。正眺望間，腳下不留神踩在一坨土坷垃上面，腳崴了一下，身體失去重心，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滾落下山峁。幸好山峁不高，滾落下去的地方就像一道溝。在失去重心的時候她下意識護住肚子，摔下去后她感覺一陣鉆心疼，下腹有股液體流了出來，她知道事情不好，低頭一看已是流血不止。她恐懼地大聲求救。

在她后面不遠處正有幾個戰(zhàn)士，看見她滾落下去接著又聽到她的呼救，趕過去把她七手八腳抬上來，趕緊送往醫(yī)院。

楊良書和楊媽媽得知楊紅葉摔倒被送進醫(yī)院的消息，急忙趕到醫(yī)院，遠遠就聽見楊紅葉撕心裂肺的哭聲，知道大事不好。

剛剛做完手術(shù)的楊紅葉躺在床上，失去了孩子，她多么想這個時候高飛能在身邊安慰自己，可那只是一個期盼。見到楊良書和楊媽媽進來，楊紅葉強忍著眼淚，看著他們。

楊媽媽握住楊紅葉的手，楊紅葉哽咽著，“媽，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

楊良書這個經(jīng)歷了浴血戰(zhàn)斗的男人這個時候眼睛也濕了，他使勁眨巴眼睛不要眼淚流出來。走過去，俯下身子對楊紅葉說：“你還年輕，等以后高飛回來了你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說這話時楊良書心底也沒底，他也不知道高飛什么時候可以回延安。

看著楊媽媽的眼淚和楊良書的紅眼睛，楊紅葉強忍悲痛，點點頭，不再哭泣。

“哭吧，紅葉，知道你心里有事……哭出來，自己也……也好受一些……”楊媽媽說。

不想讓父母看見自己悲傷，讓他們擔(dān)憂，含淚的楊紅葉說：“孩子沒有了……以后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楊良書趕緊讓通訊員去把曉光帶來，醫(yī)生進來在他耳邊輕聲說：“現(xiàn)在她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而且需要時間休息，要給她服用鎮(zhèn)靜藥。”

楊良書點頭，“我們聽醫(yī)生的?！?/p>

曉光被帶到醫(yī)院，楊紅葉在藥力作用下已經(jīng)睡著了?？粗樕n白的楊紅葉還有眼睛哭腫了的楊媽媽，曉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緊緊地抓著楊媽媽的手。楊媽媽摸著曉光的頭，喃喃地說：“孩子，沒事……她生病了，她要休息……”又對楊良書說：“你去給老陳說一聲，說紅葉……病了……你去工作吧，我陪著紅葉……”

按照組織紀(jì)律，楊良書去向陳茂鵬請假。陳茂鵬聽到這個消息，剜心地疼，頭撞著窯洞的墻，“真是對不住紅葉啊?！?/p>

楊良書拍著他的后背，“別這么想，都是為了黨組織和延安的安全?！标惷i想去看楊紅葉，楊良書說，“過幾天吧，她剛剛吃了藥，睡著了。她需要休息?！?/p>

“紅葉很堅強，但我知道她心里的委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