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夜颯、楊太后趕來這里時,御醫(yī)已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門口,楊太后問:“皇后的胎怎么了!”
御醫(yī)道:“皇后娘娘的脈象血氣兩虛,應(yīng)是誤服莪術(shù)、紅砒①,這兩者藥性峻猛——”
“沒人聽你背書,到底皇后的胎保住沒有!”楊太后冷喝。
御醫(yī)嚇得連連請罪:“臣等慚愧,娘娘的胎已經(jīng)保不住了?!?/p>
血房不吉,夜颯留在外殿,楊太后進去瞧了眼躺在榻上滿身是血的朝歌,出來時臉上已是陰云密布。
姜氏哽咽道:“娘娘今日剛服過安胎藥,臨出門就腹痛難忍,還沒得半個時辰,孩子就沒了?!?/p>
煎藥的春柳咚地一聲跪地道:“這藥是御醫(yī)開的,日日煎服都平安無事,就今日娘娘喝了就小產(chǎn),求太后為我們娘娘做主?!?/p>
楊太后冷哼,掃了眼滿殿跪了一地的宮女內(nèi)官,“你們沒人肯招也行,去傳掖庭令來,挨個用刑,沒人肯招就一直審下去!”
侍衛(wèi)進殿將一干人等全押了下去,掖庭令何等的手段,素以酷刑聞名,只聞外面一聲聲凄厲哀嚎,不多時,就有人指證,瞧見伺候茶水的冬蕊今日碰過藥爐。
侍衛(wèi)押著滿身是血的小宮女進來,楊太后問:“你就是冬蕊?”
冬蕊痛得渾身發(fā)抖,一個字也說不出。楊太后道:“不肯說也不要緊,哀家自有讓你張嘴的法子?!闭f罷就朝身后嬤嬤遞了眼色,冬蕊早聞楊太后當(dāng)年在江夏王府懲治姬妾的手段,嚇得面無人色,求救般朝一側(cè)的朝顏看去。
楊太后心中看得敞亮,轉(zhuǎn)臉望向朝顏,等她如何解釋。朝顏只笑,不以為然:“她是椒房殿的人,她的主子讓她怎么說,她敢多言?太后若要她說實話,打死便是?!睏钐舐犃?,抬手就朝侍衛(wèi)吩咐:“拖出去,繼續(xù)用刑!”
冬蕊卻掙脫出太監(jiān)的桎梏,仰起臉瞪住朝顏:“昭信娘娘,天地良心,你指使奴婢在皇后娘娘藥中做手腳,今日竟言而無信不管奴婢死活,反正都是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說罷就猛地掙脫桎梏,一頭撞上殿里的柱頭,砰的一聲,冬蕊滿額的血,身子軟軟地順著柱頭滑了下去。
冬蕊觸柱而亡,死無對證,所有證據(jù)赫然直指朝顏。一時,殿上再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瞧向皇帝,等他反應(yīng)。夜颯低著頭,瞧不清楚神色,手指仍重復(fù)敲著座椅扶手的小動作,散漫而倦懶。
楊太后面無表情地站著,楚仲宣一臉不可置信,皇族親貴們侯在殿外面面相覷,姜氏哭哭啼啼不住,其余嬪妃都幸災(zāi)樂禍地等著瞧好戲。
朝歌從里面披頭散發(fā)跌跌撞撞奔了出來,咚地跪在楊太后和夜颯身前哭求,“求皇上和母后為臣妾和冤死的皇兒做主!”
姜氏也跟著跪了下去,楚仲宣走到朝顏面前,嘆了口氣問:“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朝顏輕笑,“既這么問,必然已經(jīng)相信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朝歌雙目垂淚,“求皇上和太后為臣妾和冤死的皇兒做主!”
朝顏流露一絲笑意,凝視她的眼道:“我若當(dāng)真有意要殺你皇兒,你就不怕我索性下碗砒霜,連你也一并殺了?”
那雙含笑的眼眸里分明有割人的雪亮寒光閃過,氣勢凌人,朝歌本就心虛,一時竟招架不住。殿外侯著的楚家外戚公侯們紛紛對了臉色,在外面大聲道:“求皇上和太后嚴(yán)懲兇手!”
夜颯這才抬起頭,哦了一聲,卻親自上前扶起朝歌,無限憐惜地道:“皇后以為當(dāng)如何懲治?”
朝歌萬料不到他會如此問,再憶起他素日涼薄寡情,此時到底虛著,懵了一刻才吶吶說:“謀害皇嗣,罪當(dāng)……罪當(dāng)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