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時,路上根本沒有人。就算有人,路燈這么暗,也不會被看見,就算被看見,誰那么無聊管你是不是女同,就算是女同……
何況沒那么多就算。
莫桐雨心里頓時泛起一陣涼意,眼睛酸澀。她微微覷起眼睛。
“眼睛不適應(yīng)這一明一暗的環(huán)境,有些酸?!蹦┯暧w彌彰的解釋道。
其實路念并不在意。
原本靠在一起的肩膀,分離后肩膀上殘留的暖氣迅速蒸發(fā)吸熱,寒冷迅速地在裸露的肌膚上著陸。
又走過了兩盞燈,如果算得沒錯的話,再走過六盞路燈,路念就到家了,而自己還要在黑暗中獨自走完剩下的四十六盞路燈的路程。
莫桐雨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抵御寒冷侵襲,她提了提嘴角,突然萌發(fā)一種沖動,想把亮著的路燈都給砸了。反正都是要在黑暗中行走,這樣更省電。
這樣的想法并沒有在她心里停留多久。
莫桐雨拖著沉重的電吉他,沿著荒涼的街道踽踽前行,舉步維艱。腳掌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感,她堅持了一會兒,然后索性甩掉高跟鞋,提在手里,輕快了許多。
不知不覺,又走過了一盞路燈,前方依舊是一片黑暗。
兩個女生又靠在了一起。
重新拾取的溫暖讓莫桐雨眼眶一熱,但是并沒有太感動。因為她知道,過一會兒,她們還會分離。
如同一對戀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或許早就不相信什么永恒了吧。
如同莫桐雨不相信赤裸的愛一般,甚至是畏懼。
已經(jīng)很久沒有父母的消息了,或許從來都沒有。
【4】
莫桐雨剛到酒吧工作的時候,就認識了路念,兩個人迅速打成了一片,因為實在找不出什么原因能夠拆散她們,但是事實證明,哪怕是再親密無間的閨蜜中間,也有永遠都不能夠觸碰的傷痕。
路念在一次偶然中,問及莫桐雨的父母,莫桐雨原本明亮的眼眸,立刻黯淡下來,如同隕落的星辰。
父母,這個詞好像很久都沒再接觸過了。
“死了。在一次車禍中死了?!蹦┯瓿聊艘粫?,然后輕描淡寫地回答。
汽車從身邊穿過的時候,其實他們并沒有死,但是司機師傅好像覺得不過癮,又開回來重新壓了一遍。這次是真死了,腦漿血水一片,白的黑的。
莫桐雨是看著這些發(fā)生在身邊的,也不害怕。她將這些畫面銘記在心,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獨自翻閱,醒來時額頭上已經(jīng)浸滿了細密的汗珠。她努力逼自己遺忘,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這些事情,直到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只記得白色的腦漿,和凝固的黑色血液。其余的,什么印象都沒有了。
沒錯,是死了。我不記得我還有個爹媽。莫桐雨想。
【5】
空氣中仿佛注滿了液體一樣,觸碰到哪都是一陣刺心的冰涼。兩個女生在黑夜中唯唯諾諾的縮回敏感的觸角,蜷縮成一團,相擁著踽踽前行,所以并沒有意識到黑暗中無數(shù)雙明亮的眼睛,已經(jīng)盯上她們了。
下一個時刻,兩個女孩被分開——強行分開。此時路燈并沒有亮,距離下一個路燈還有二十幾米。
兩個漆黑的身影突然竄過身邊,是兩個歹徒,黑衣,持刀。
時間凝止,夜涼如水。
莫桐雨被其中一名歹徒強行扯到一邊,用刀抵在墻上。她的肩膀被扯地生疼,顧不得揉捏,歹徒就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如饑似渴。距離很近,她甚至可以聽見歹徒局促的呼吸聲,嗅到腥臭的氣息。
罪惡在看不見的地方上演。
莫桐雨深吸一口氣,定心凝神,明白來者不善。鋒利的瑞士軍刀如同月光一般寒冷,寒光閃閃的劍刃此刻正抵在人體最柔軟的部分,稍一不慎,就是致命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