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走著的曲莫浮被臺階絆了一下，李遙跟著笑出聲，我聽見李遙戲謔的聲音："你不會吧？"

"你老實點兒！"我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方小刀。

我去后臺和文體部核實演出單，左手斜靠著吉他，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見路芳菲對著小鏡子往臉上撲著粉。路芳菲身邊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男生戴著酷酷的墨鏡，頭發(fā)有些自來卷，小聲跟路芳菲說著什么，路芳菲時不時笑笑。

我往左手那邊穿過去，路芳菲可能從小鏡子中看到了我，扭頭朝我笑："十八！"

"準備好了嗎？"我看著后臺燈光下，路芳菲那張精致的臉。

路芳菲合上小鏡子，自信滿滿："No Problem！我男朋友，張云剛，帥不帥？哎，這是十八，學(xué)生會的。"

男生摘下酷酷的眼鏡，一種社會男人的感覺，張云剛咬著眼鏡腿兒，痞痞地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我："幸會了。"

我客氣地點點頭，4暮朝我招手，表情皺皺巴巴的，像秋天山里采摘的核桃。

"怎么了？"我朝4暮走過去，"你看的不是今天定的演出單？"

4暮邪邪地看了我一眼："我看的是春宮圖，你要不要看？"

"神經(jīng)！"我瞪了一眼4暮。

4暮惱火地扒拉著手里厚厚那沓紙："全他媽的都是新生意見書，校園樂隊沒有排練室，食堂沒飯吃，而且飯不好吃，宿舍沒有單人間，沒有單線電話，201卡死活撥打不出去，你看看這個，有個女生家長提出來單獨騰出一個宿舍給她一個人住，說是一個宿舍六個人的費用人家全包了，要求安裝直播電話，配備單獨的洗手間和小廚房，還要求有電視和空調(diào)，我靠，他怎么不要求安裝衛(wèi)星電話和GPS……"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4暮抱怨著，我看見左手側(cè)了下身，我終于看清左手在干什么，左手在看曲莫浮折給他的那張測字的紙條，紙條被握得皺皺巴巴的。大禮堂的后臺，人來人往，有些雜亂，也有些吵鬧，刺眼的白熾燈光熱剌剌打在左手顏色破舊的牛仔褲和黑色的襯衫上，左手側(cè)面的線條棱角分明，像苛刻的雕塑家用刀一點點刻出來的。

我摸到口袋里的桃木手鏈，桃木硬硬的，世上到底是有高人，連桃木這么硬的東西都能做成手鏈？我看了一眼左手的方向，轉(zhuǎn)身往后臺外面走，我聽見4暮惱火的聲音："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有些東西，如果不想據(jù)為己有，就只能遠遠地看著，看著看著，那些東西慢慢地就都沒有了。

"你不會吧，師大的女生可比這兒多不知多少倍？"我挨著李遙坐下，聽見李遙小聲地跟曲莫浮說著。

方小刀用胖胖的手托著下巴，恨恨地看著我："你以貌取人！你是女小人，哼！不給我介紹路芳菲？介紹一下就好啊，哪怕我握一下她的手也好啊……"

我忍著笑，深呼吸了一下，轉(zhuǎn)臉看向曲莫浮和李遙，我笑著說："曲莫浮。"

曲莫浮靈動地看向我，眼神有著了然于心的神情，好像他早就知道我會告訴他關(guān)于路芳菲的事情。

"路芳菲有男朋友了，剛才我去后臺的時候看見的，人挺帥的。"大禮堂的帳幔慢慢拉開了，舞臺上的燈光有些刺眼，我看見曲莫浮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然后大禮堂里的燈光"啪"的一下，關(guān)閉了，只剩下舞臺上的燈光。

曲莫浮沒有再說話，曲莫浮白色的運動衫在舞臺燈光的映襯下，像是涂了熒光粉一樣剔透，李遙認認真真地看著舞臺上布景，等著看演出。我看見曲莫浮有些煩躁的，一會兒把左腿疊在右腿上，一會兒又把右腿疊在左腿上。

我開心地看著主持人出場，試著麥克風(fēng)。歡迎會的主持人是廣播站站長，不知道是為了燈光效果，還是個人審美問題，小姑娘化了很濃的妝，卻穿著鞋跟高高的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