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英語課,卓燕小余早早趕到教室,在最后一排占了三個位子。
快上課時,同學們陸陸續(xù)續(xù)往教室里進。
卓燕把眼睛瞪得老大,直盯著門口,進來一個男生就問小余一次:“是這個嗎?是他不?是嗎是嗎?”直問得小余想掐死她。
小余沒好氣地直叫喚:“給我閉嘴!你復讀機??!張一迪進來我告訴你,表(不要)進一個問一個,我說你煩不煩!”
卓燕眨眨眼,看看門口那里又轉過來看看小余,再看看門口那里再轉過頭來看看小余,看來看去,就是不說話,腦袋簡直像撥浪鼓。
小余不禁更加躁狂,“你在那轉什么呢?你脖子轉筋了怎么?”
卓燕還是看完門口看她,眨眼,問:“是這個嗎?是他不?是嗎是嗎?”
小余立刻掛了滿臉黑線……
她抓狂的掐住卓燕脖子來回的晃,“我讓你復讀機!我讓你復讀機!我掐死你個復讀機!我掐死你個復讀機!”
卓燕一邊翻白眼吐舌頭,一邊掙扎出聲:“咳……你別這么激動……你看你激動得……自己也變成復讀機啦……咳……”
卓燕使勁扒拉開小余的九陰白骨手爪子,指著剛剛走進教室的男生,一邊咳嗽一邊問:“咳……那,這個呢……”
小余剛要再撲,忽然一扭頭,看看門口又看看卓燕,身上戾氣瞬間蒸發(fā)得一干二凈,從每根毛孔都散發(fā)開騷包之氣,“快去快去!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別讓他跑了!快——去——!”
卓燕一面翻白眼一面抱怨,“你這廝忒不厚道,還說我是復讀機,可你復讀起來,誰與爭鋒啊?。 ?/p>
結果她被小余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腳。
卓燕汗涔涔站起來,走向門口,去截張一迪。
堵在過道上,她滿臉堆笑,硬了硬頭皮,對正要錯身而過的張一迪打了聲招呼:“嗨~”
張一迪側頭看她一眼。
他臉上全是迷惘,眼神頗有內(nèi)容,仿佛在問你是誰。
卓燕盡管已經(jīng)笑得臉酸,可還是堅強的繼續(xù)保持令嘴角上翹,“嗨~同學你好!那個什么,其實吧咱倆見過的!”
張一迪臉上的迷惘更盛,連眉毛也開始上挑起來。
隨他挑眉,卓燕不由心想:嗷~~別說,他眼睛還真有些周潤發(fā)的味道,亮晶晶的,像在里邊種了能惹人心慌意亂的粉紅桃花。
這樣一雙能勾人的眼睛,就算漫不經(jīng)心瞧誰一眼,也足夠令那人想入非非了。
“抱歉,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你?!彼曇舻?,很禮貌,但也很有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味道。
卓燕在心里合計著,八成這就叫作星范兒。
她學著他的儀態(tài),也盡量表現(xiàn)得像他那樣溫淡有禮,彎著眉眼提醒他說:“那什么,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天,一只蘋果筐,運書,紙盒箱,富士,果光!”
她把幾個關鍵詞全都摘出來丟給他。
這下他應該想起來了吧。
張君皺皺眉,忽然一笑,“你是那個拿蘋果筐運書的女生?”
他這一笑,實在俊得可以,卓燕腦中瞬間閃過一句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見他笑,她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笑,呵呵呵呵連連點頭說:“是啊是??!”
然后將話鋒悄悄一轉,小心道出正題:“那什么,張一迪同學,我能不能邀請你這節(jié)課到后邊去坐?”
她指了指小余,“就在那兒!”
張一迪看看最后一排又看看她,頭微微傾側著,眼珠咕嚕嚕轉了兩轉,間或慢慢眨了下眼。
他個子很高,大約一米八左右。
卓燕個子很精華,只一米六出頭,加上穿的平底鞋,所以看他時,自然而然要仰起一些脖子。
他低頭看她,她仰頭望他。
她對他提出邀請,靜靜等他答復。
在卓燕眼里,就這么簡單又純潔、透明又清澈的過程,居然引來旁邊男生起哄吹口哨……
卓燕腦門前開始冒出黑線。
她總算明白為什么無論如何小余不肯自己不出手,非叫她來沖鋒陷陣。
原來就是懼怕這囧囧有神的場面啊……
二十來歲的大丫頭片子,上課前在教室里公然打劫帥哥!這是怎樣荒|淫無道的一幕??!
兩個人凝視造型依舊。
一旁口哨聲未落,又有人開始怪叫。
張一迪一直不說話,只在那骨碌他的黑眼珠。
卓燕就算再沒皮沒臉,可這萬眾矚目的口哨和怪叫聽多了,也還是會覺得有些害臊。
一時腦筋有些錯亂起來。
腦門一發(fā)熱,卓燕開始胡亂拋幼餌,“張一迪,你是不是挺看好我那萬能蘋果筐的?那什么,我打算下了課以后把它白送給你!”
張一迪仿佛覺得她這番話頗為好笑,不由“噗”一聲輕笑出來,“好,一言為定!”
順著他的笑,卓燕往回快速復習一遍剛才的對話。
溫故完畢,她不禁有些凌亂了。
她覺得真是不可思議,費了好大勁,她使出的撒手锏竟是一只蘋果筐!
而更加讓人絕倒的是,她是病急亂投醫(yī),可張一迪居然肯吃這一套!
終于,一片噓聲中,她把張一迪成功引向最后一排。
小余滿臉癡呆的站起,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十足一副完蛋花癡相。
卓燕橫她一眼,示意她鎮(zhèn)定,別太丟人,刺溜一下鉆進最里邊。
小余緊跟著進來,挨在她旁邊坐下。
張一迪站在過道上看著兩個人,眉眼間全是疑問。
卓燕想擦冷汗。
她對小余捏著嗓子蒼蠅似的小聲又快速的嘀咕:“這廝一定以為我是為了自己才勾引他;他一定想不到我其實是個情操高尚甘愿奉獻肯為姐妹義無反顧去勾搭男人的大好女青年!”
小余看都沒看她,只在桌下又狠狠踹了她一腳。
張一迪不坐,狀況些尷尬。
卓燕忍著被踹的疼痛,訕訕的對他笑,“你坐,你坐!”指指小余為他介紹說,“這位是我同宿舍的姐妹,跟我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我們倆一向資源共享,所以我倆誰挨著你坐都一樣、都一樣哈!”
張一迪別開臉。
卓燕聽到很輕的“噗”的一聲。
他似乎又在笑她……
而后他坐下來。
小余興奮得幾乎不知如何是好。
她熱淚盈眶向卓燕投來激動一瞥。
卓燕頓時覺得自己的身軀在無限的變大,變大,變大……
她激動的問:“姐妹,是不是覺得,姐乃偉人!”
小余當即別開臉。
此后時間,她一眼也沒瞧過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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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燕平時抽歸抽,鬧歸鬧,認真學習起來倒也還算認真投入。
坐在最后一排聽課,她根本看不清老師的板書。挨到第一節(jié)課下課,她立即收拾好書本對小余說:“不行不行,坐這我什么也看不著,我得上前邊去!”
小余一臉感激涕零的望著她。
她以為卓燕是在為她無私做貢獻,自動自發(fā)消滅自身這顆碩大燈泡。
上課時卓燕一直在專心聽講,幾乎忘記張一迪的存在。
此刻看著小余一臉感動,她終于想起張君。
出于禮貌,臨走前她不忘和張一迪擺擺手,打聲招呼:“那什么,你們坐,我看不清黑板,到前邊去了哈!哎你不用動不用動,我從那邊出去行了!”
說完敏捷閃人,踩著上課鈴聲嗖嗖躥到第二排路陽身旁一屁股坐下。
路陽看她一眼,面無表情說:“卓嬤嬤,難為你小小年紀拉起皮條來居然心不慌、氣不斷、臉不發(fā)紅、人不害臊,恭喜你!你又多了一項強大的生存技能,以后肯定餓不死了!”
卓燕啐她一聲:“呸!胡說八道!”威脅她再敢不尊敬長輩就把她培養(yǎng)成小伶倌掛牌接客。
路陽呸了一聲,“跟誰充大瓣蒜呢!”忽然神情一變,一臉賊兮兮的問,“文靜妹,你說張一迪長那么帥,你怎么沒給自己留著???你不垂涎他嗎?”
卓燕一拍她腦門掃開她的臉,大義凜然的呼喝道:“放肆!說什么呢!我是那樣人嗎!”
路陽想都沒想就點頭,“是!”
卓燕用力敲她的頭,“去你的!”
路陽立刻也回敲她一下,堅持不懈地問:“你真不口水他?”
卓燕老氣橫秋嘆口氣,“實話跟你說,姐其實是一個曾經(jīng)滄海的人?!?/p>
路陽看著她,嘴角抽搐。
平復很久才終于又能說出話來,“編吧,繼續(xù)編,再編!我看你還能編出什么來!”
卓燕看著她,無比認真,“我沒騙你,我說的是真的!我心里有一個人,我喜歡他很久了。只要他過得好,我就覺得自己很快樂;他一天沒有女朋友,我就一天不找男朋友!”
路陽一臉受不了,扶著額頭對她叫:“文靜妹,拜托,別酸了!文藝的氣質根本不適合你!我現(xiàn)在要給你總結你的第四條無恥:當你嚴肅認真說什么是真的時,這事百分之百、千、萬的都是屁話!而在你嬉皮笑臉說什么話的時候,”卓燕于此處果斷搶過話頭,“我說的就都是真的,是不!”
路陽又呸她一聲:“真?zhèn)€p!你要是嬉皮笑臉說什么話的時候,那些話簡直就是比屁話還屁話!”
卓燕大叫:“kao!不帶這樣欺負人的!感情我在你眼里就沒句真話了!你這廝也忒能侮辱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