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伴著那曲調(diào)淺唱而起:“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原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忍不住好奇之心,尋著那歌聲的方向而去,恰巧是竹心亭的方向。
當(dāng)看清亭內(nèi)撫琴淺唱之人正是景升,美仁頓住了腳步,僵立在竹橋入口處,一臉漠然地望著他。
“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使我淪亡……”
“使我淪亡”這最后一句詞消失在景升的唇畔,最后的一個琴音也隨著他的手指停止而漸輕漸無,盡顯矛盾蒼涼的味道。
聽到腳步聲,他嘴角輕揚(yáng),緩緩抬起頭,在見到美仁披散著頭發(fā),身著那一身不倫不類的破布后,雙眉緊蹙,笑容漸斂,嘴唇抿成了直線,淡淡地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時加入了丐幫?”
美仁睨了一眼,踏著沉穩(wěn)的步調(diào)邁上了竹橋。
立在亭中,望著他坐在琴前俊秀的側(cè)影,她皺了皺眉,應(yīng)道:“呵,丐幫?或許是我命大福大吧,否則就真的淪落街頭,加入丐幫也未嘗不可能。所以窮人窮命,那么奢華的衣裳穿在我身上也是浪費(fèi)了。”
景升嘴角微動,收回視線,對著那竹橋方向,連擊掌三下。
這時,回廊另一側(cè)出現(xiàn)兩名小丫頭,端著早已備好的晚膳,蓮步輕移,踏上竹橋。
當(dāng)又一桌豐盛的佳肴出現(xiàn)在美仁的眼前,她的表情微僵。似乎和他在一起,不是吃,便是喝。昨日那壺讓她像廢人一般的血紅櫻桃茶,她可是記憶猶新。
在竹凳上坐下,面對景升,美仁冷笑出聲:“景哥哥,謝謝你昨日的櫻桃茶,尤其是那西域玄冰的滋味,可真是讓人回味無窮?!?
垂著頭,景升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動著琴弦,不急不慢,緩緩開口:“如媽自幼生長在西域,二十多年前,是我二叔從西域?qū)⑺龓Щ刂性?。?/p>
淡淡的言語之中,已經(jīng)道明,那西域玄冰并非他所下。
聞言,美仁抿緊了唇,思及那黑衣人及時出現(xiàn)并給了她解藥,倒有可能是他讓那黑衣人這么做的,但不論怎樣,意圖脅迫她留在這園內(nèi)卻是不爭的事實。
咬了咬唇,她忽然想開了,道:“唉,蛇鼠一窩,是誰下的都不再重要。不過你師傅倒是有一句教誨得很對,就是這竹芙園里小人甚多,這里的食物隨時都可以吃死人。找我什么事?不會就是想讓我聽你彈琴吧?”
“嗯?師傅?”景升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雙眸迷離,許久才回應(yīng),“嗯,一邊吃一邊聽?!?
斜睨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銀針,美仁將所有菜一一驗過,夾了好些菜遞給他,道:“你先吃?!?/p>
勾了勾唇,景升并未接過碗筷,倒是從懷中摸出那柄帶有體溫的彎刀之鏡,遞給了美仁。
美仁一見,即刻接了過來,打開仔細(xì)檢查了一番,爾后對著那銅鏡照了照,果然,她這副模樣真的很像丐幫弟子。
“那顆珍珠……就當(dāng)是送予我吧?!?/p>
美仁方想回絕,景升搶著又道:“先用膳吧。一邊吃,我一邊教你一首曲子,你記得每日都要彈一次這首曲子,或許對你的身體有所幫助。”說罷,他的手再度撫上琴弦。
這一次,琴音與之前他輕彈淺唱的有所區(qū)別,那音色宛如花間鳥鳴,清脆宛轉(zhuǎn),又如高山流水,清晰悅耳。
琴聲抑而又揚(yáng),揚(yáng)而又抑,或低吟,或溫柔。
這是一種潔凈的琴聲,能夠穿透至人心靈的最深處。
似在那冰寒的水域之間,宛如一朵婀娜柔美的出水芙蓉,一片清冷之下,流露出來的一絲暖意,讓人的整個靈魂為之吸引。
美仁早已忘了一切,直至那琴音休止,她仍依舊深深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可學(xué)得會?”景升這聲問話,終于將她拉回了神。
美仁道:“我聽我姨娘說過,江湖上曾有一位奇女子,有一把奇特的琴,她可以用琴聲殺人,亦可以用琴聲救人。而你彈的這首曲子,是否就是那名女子用以救人的清心咒?”
“你所說的奇女子應(yīng)該就是我娘。這把琴名喚清風(fēng),是她生前所有。方才我所奏的正是我娘教我的《月影風(fēng)清曲》,可寧神靜心。”輕輕撥動琴弦,景升又道,“我用這清風(fēng)換你的珍珠,可好?”
“嗯?”美仁怔愕,望著那把精致的琴,她好像有點(diǎn)心動了。
人沉浸在這首《月影風(fēng)清曲》里,心宛若受過洗滌一般,若是每日彈奏這首曲子能夠驅(qū)除心魔,不用再受那血汗之痛,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不管怎么說,總比圣經(jīng)上記載的那個爛法子要好。
“你不舒服?臉怎么紅紅的?”景升疑惑。
“沒有。我跟你換,你再彈一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