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殺人如麻

一路上山路崎嶇，中間只停留歇息了一次，無論怎么趕，真讓明景升那個烏鴉嘴給說中了，天黑之前果真沒有找著驛站或是客棧，甚至連一個小村莊都沒有見著，唯一落腳的地方，又是一片樹林，與之前被攔劫的地方差不多。

露宿這荒郊野嶺，原本是件美事，可讓美仁碰見了明景升，卻非如此。

早已饑腸轆轆的美仁，滿眼期待地望著正在啃著饅頭、喝著水的明景升，以為他會憐香惜玉，不對，以為他會照顧弱小，分她一點(diǎn)食物，結(jié)果所有期望全部落空。

那明家主仆二人只顧自己吃喝，根本就懶得看她一眼?；诤拮约杭敝愤@個癆病鬼，忘了儲備干糧。

忍了很久，只聽“叭”的一聲，美仁折斷手中捏著很久想要用來抽打明景升的樹枝條，迅速站起身，離開了正在大吃大喝的癆病鬼主仆二人。

吃完最后一口饅頭，明景升抬眸望著美仁消失在樹林之中的背影，對明飛說道：“跟著他?！?/p>

“少主，自己多加小心?！泵黠w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很快追著美仁的身影而去。

未久，一直坐在火堆旁的明景升見著美仁扛了什么東西回來，走近了方看清原來是只山雞。心中暗贊，這小子果真有一手，野外生存的能力很強(qiáng)。

之前看著他施舍別人，相較于自己的冷漠，心中還有些愧疚，而不肯分給同行之人食物，美仁算是看透了這個家伙。

狠瞪了他一眼，美仁一言不發(fā)地從靴子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匕首，不一會兒，便在地上挖了個深洞，把那只剛獵回來的山雞埋進(jìn)洞中，從旁邊的火堆里挑了些火種，加了些柴，在埋著山雞的洞之上又點(diǎn)起了火堆。

過了許久，這周遭飄起了濃郁的雞肉之香。

自始至終，明景升都是保持著一臉淡然，默默地看著美仁做著這一切。美仁一雙巧手熟練操動著，有條不紊，再一次讓他迷惑，一個十余歲的孩子，怎么會有這樣的生存能力？

追著美仁而去的明飛在找了一大圈之后，未見著人影，便回了頭，老遠(yuǎn)地就聞著一股濃郁的香氣自他們休息的地方傳來。待走近了一看，卻見美仁安然地坐在火堆旁啃著剛烤熟的山雞。

明飛疑惑地指著正在啃著雞腿的美仁問道：“他他……他……少主，你獵的？”

美仁抬了抬眼眸，給了明飛一個鄙夷的眼神，繼續(xù)啃著雞腿。

明景升微微搖頭，眼神往美仁的身上瞟過。

“那……那……是他？”明飛憋了半天才說出口，因?yàn)樗麩o法相信是那只山雞是眼前這個小孩自己獵的。

明景升很快地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證實(shí)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天啦?！泵黠w怪叫了一聲，難以置信地抓了抓頭，在火堆前坐了下來。聞著眼前奇香的山雞味，明飛覺得自己又餓了，之前主子將那些干糧給了那三個“劫匪”，留下的只有七個饅頭而已，一人兩個，真的是一點(diǎn)也吃不飽。忍不住嘴饞，時不時偷偷瞥了美仁——口中的雞腿好幾眼。

面對明飛這種極度“猥瑣”的目光，美仁嗤笑幾聲，以樹枝叉起另半只雞，遞至他的面前，鄙夷道：“喏，你們不仁，但我不會不義。給你！”

面對突然伸過來的半只雞，明飛尷尬地看著美仁，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語的少主，怔了半晌也不敢接過那半只雞。

“呵?！泵廊瘦p嗤了一聲，譏諷道，“怎么？不好意思接？那好吧，以貨易貨?！?/p>

“啥？”明飛愣愣地回道。

“半只雞，南海珍珠一顆?！泵廊视迫婚_價(jià)，目光卻是落在了明景升不停撥著火的那只手上，就是那只賊手，害她失了一粒南海珍珠。

那些個南海珍珠是她好不容易從一個又肥、又老、又色的賤男人手里撈回來的，這一等一的珍珠不多，一共就只有八顆，原本想給悅姨做一條珍珠手鏈，如今卻平白地丟了兩顆，一顆是那晚與都桓糾纏時不小心失落的，連落在哪兒都不知道，另一顆就是被眼前這只賊手給打掉的。

“南……南海珍珠一顆？我哪有那么珍貴的東西?！泵黠w難以理解地嘀咕。

“你沒有不代表你家少主沒有?！?/p>

“啊？”

“既然你想吃雞，你跟他討好了?！泵廊蕢男难蹖⒛侵浑u在明飛面前繞上一大圈之后，仍是舉在明飛的面前，讓他看得到吃不到。

驀地，沉默了半晌的明景升淡然一笑，道：“南海珍珠……既然已經(jīng)送了人，就沒有理由再要回去?！?/p>

某人終于開口了，一開口還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忍了半天的美仁，舉起手中剩下的雞腿，狠咬幾口雞肉，咽下，調(diào)了調(diào)氣息，偏過頭，對著一直盯著火看的明景升嗤道：“呵，明哥哥，我說的可是以貨易貨。”

“只要有一方不是出于自身意愿，便不存在以貨易貨?！泵骶吧貞?yīng)著，卻不曾看向隱忍著怒氣的美仁。

“假仁假義，道貌岸然，虛偽至極。”美仁扯了一抹冷笑，譏諷道。

“錯！”明景升驟然打斷。

“錯？難道不是嗎？兩個大男人欺負(fù)一個舞勺之年的孩子，也好意思？”

“唔，眼下你吃得不是挺好，哪里像是被人欺負(fù)了？”明景升一臉不以為然，左手不停地在撥著火。

美仁氣憤地站起身，舉起手中提著已久的半只雞，指著明景升道：“是嗎？兩個堂堂七尺男兒，當(dāng)著一個饑腸轆轆小孩的面，在這里又吃又喝，對他卻不聞不問，此舉當(dāng)為天下人所不齒?！?

終于，丟下手中燒焦的樹枝，明景升眉心深鎖，抬首望著美仁，淡淡地回道：“我只記得，那個饑腸轆轆的小孩與兩個同伴同坐一輛車，當(dāng)遇上強(qiáng)盜時，那個饑腸轆轆的小孩卻指引強(qiáng)盜對自己的同伴劫財(cái)又劫色。”說完，明景升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