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美元一直不明白家人為什么給自己起這樣一個名字,讓她活了34年都很尷尬。當(dāng)初參加工作的時候,人家都覺得她很愛錢,她不停辯解,總是引來一陣亂笑,她以前是一家公司的會計,老總只要帶著她出去談項目,一定是滿載而歸,那一刻大家都覺得她投對了胎。可是幸福生活轉(zhuǎn)瞬即逝,單位倒閉,婚姻報警,當(dāng)那份7年的感情狠心不再時,眼淚終于讓她讀懂了這個名字的含義,老公是靠不住的,婚姻也是靠不住的,只有美元最忠誠。于是在那輪可怕的海嘯中,她把自己的存款換成了美元,終于保住了這些年僅有的奮斗成果。
可是每當(dāng)看到兒子小奶酪的時候,她的心里會止不住冰涼,這個不滿4歲的孩子至今什么還不知道,不知道爸爸已經(jīng)投向另外一個女人的懷抱,不知道他已經(jīng)有了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知道狠心的爸爸早就轉(zhuǎn)移了財產(chǎn),更不知道他的媽媽多么厭惡那個曾經(jīng)深愛過的男人。小奶酪每天都要進行他的幼兒園之旅,他對街邊的吆喝,樹上的蟲鳥,路邊的花草都很好奇,他那稚嫩的歌聲和歡快的笑聲會讓陳美元偶爾忘掉傷感,沉醉在這個美好的早晨。
今天是周日,小奶酪不用去幼兒園,他在他的房間畫著誰也看不懂的彩筆畫,陳美元在洗澡,保姆小楊在廚房里忙活。陳美元洗澡時喜歡聽音樂,這天她把音樂放的老大,泡在浴缸里遲遲不肯出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男人的這段時間里,身體因工作透支變得蒼老了,皮膚也不像以前飽滿和彈性了。她今天特地放了不少精油,想讓身體充分吸收營養(yǎng),但是皮膚的每個毛孔似乎并不領(lǐng)情,它們儼然關(guān)閉了接納的大門,讓那些淺黃色的可愛的精油因子在溫?zé)岬某厮锏教幤沃?/p>
難得有這么一個清凈的周日,今天她特意讓保姆買了蝦和瘦肉,準(zhǔn)備給小奶酪包蝦肉餛飩吃。她喜歡看著兒子的小胖手拿著湯匙笑瞇瞇塞飯的樣子,也喜歡看兒子拍著圓圓的小肚子喊著“媽媽,吃飽了。”陳美元開始擦拭身體,盤發(fā),穿衣,之后她關(guān)掉音樂,走出浴室。
她看到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午餐,一共三只碗,每只碗里盛著漂亮的餛飩,那雞湯的香味已經(jīng)飄滿了客廳。陳美元四下看看,沒看到保姆小楊的影子。“小楊——小楊——”沒人應(yīng)聲。陳美元來到了廚房,還是沒有小楊的影子,她奇怪地探頭看了看門廳的鞋架,發(fā)現(xiàn)小楊的鞋子已經(jīng)沒有了?!半y道出去買調(diào)料了?”這個保姆小楊是個30多歲的下崗女工,活干得的確麻利,就是做飯缺三少四的,不是放錯了糖和鹽的順序,就是出鍋時忘了放味精。好在事業(yè)女性陳美元必須以工作為重,根本無暇挑剔她的瑕疵。
兒子小奶酪從房間里跑了出來,兩只小手上沾滿了水彩筆的油彩,“媽媽,你看,這是大船!”兒子的畫畫的很稚嫩,線條彎彎扭扭,但是透著童真,陳美元似乎沒有心情去評價和夸贊了,她隱隱感覺到了今天與往日有些不同,眼前餐桌上熱氣騰騰的一幕讓她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寒冷,究竟為什么她也說不清楚。“楊阿姨去哪兒了?”小奶酪一臉無辜地?fù)u搖頭。陳美元撇下兒子開始每個房間的尋找,陽臺、浴室皆沒有,終于她在自己臥室的床頭柜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陳姐,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也是有難言之隱,這段日子我和小奶酪相處的非常愉快,也知道我這一走,你的生活完全亂了套,孩子更是可憐,真對不起。我想了許久,還是想告訴你實情,其實我和你前夫認(rèn)識,也是他特意讓我能前來你家應(yīng)聘保姆的,為的就是他要拿走書房那兩幅名家字畫,雖然法院判了這2幅畫歸你前夫崔奇山所有,但是一直沒得到的他耿耿于懷,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你是個非常有同情心的人,肯定不會叫警察的,我也是因為欠你前夫一個情,才莽撞行事的,請你一定原諒我。最后我還想告訴你,你們浴室那塊斑馬瓷磚是活的,那下面藏著你前夫的一部分隱匿錢財,大概是6萬元,因為你們鬧離婚時,你更換了門鎖,所以他一直沒能將錢取走。陳姐,以前你為了工作總在兩個城市穿梭忙碌,你前夫不僅出軌,還背著你藏匿了不少錢,可是這個錢我不能交給他,我覺得這是他欠你的,他完全應(yīng)該給你補償。我知道你在這次離婚官司上什么也沒爭取到,除了這房子,對不起,你趕緊找個保姆吧,不然小奶酪要受罪了?!?/p>
陳美元看著這張字條出了一身冷汗,這個看似樸實的下崗女工竟然是前夫崔奇山的臥底,天啊,難道這幾個月她都在覬覦這個家里的財務(wù)?但是很快她又從這張字條中讀出了小楊的善良、無奈與同情,她將憤怒轉(zhuǎn)嫁到崔奇山身上,她轉(zhuǎn)身去了浴室,找到了那塊斑馬瓷磚,用力掀掉后果然看到了一個塑料包,打開后那里面果然是鈔票,有現(xiàn)金有美元,總計不多不少6萬元??粗@些嶄新嶄新的錢幣,陳美元的心涼透了,原來這個男人早就對她有二心了,自己作為主人,竟然不知道這個居住了7年的房子里會有暗穴。最近兩年來,崔奇山拿回家的錢越來越少,他推說自己名酒代理的生意越來越差,目前能維持都不錯了。終于,終于,崔奇山公然地攤牌了,說自己有新歡了,新歡還懷孕了,我們離婚吧。陳美元知道前夫一直有藏現(xiàn)金的習(xí)慣,以前是公司需要流動資金,現(xiàn)在是為了滿足新歡的物欲。難怪自己在他的銀行卡上從沒有發(fā)現(xiàn)過紕漏,這兩個人處心積慮掩藏的這么好,只有自己像傻瓜一樣蒙在谷里,甚至還千方百計地去籌錢幫助崔奇山度過生意危機。
陳美元看著那堆嶄新的錢幣,覺得無比諷刺?!坝质敲涝??!”她干笑了幾聲,然后憤怒地把錢幣砸在了對面的鏡子上,由于用力太大,鏡子碎了,錢幣也灑了一地。她的內(nèi)心被浴室緩緩的霧氣籠罩,濕漉漉的,揮之不去的憤怒變成了寸寸心寒,這個男人卑劣齷齪,她不想再去跟那個男人爭吵了,她覺得對方就像垃圾,不能再讓這些事情浪費自己的人生了?!斑t早有一天,我要當(dāng)著那女人的面,把這錢砸在你臉上!”陳美元的心里恨恨地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