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確實該死!他居然公開投靠日本人,當上了中日友邦會會長。這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機構,名為友邦,實際上是日本特務機構,專門在民間收集抗日力量的情報,杜公子扮演的是笑里藏刀的下三爛角色。但二哥不知是因為什么,也許是因為跟杜公子故有的交情,不同意羅叔叔的這個決定。他說:“都是出手,與其殺他不如殺一個鬼子。”
羅叔叔說:“鬼子那么多,殺哪一個?”二哥說:“憲兵隊哪個頭目都可以。”
羅叔叔說:“鬼子頭目不是那么好殺的,出門有汽車,下車有護衛(wèi)。這是阿牛第一次行動,不要挑難的,先揀個好上手的活為好,以后可以增加信心?!?
二哥說:“那么讓阿牛說說看,殺誰容易,我敢說阿牛一定會覺得還是去我家殺鬼子容易。”
羅叔叔笑了:“你呀,我看還是想搞個人復仇?!?
二哥說:“不是的?!?
羅叔叔依然面帶笑容,說:“莫非是跟杜公子的交情在起作用?”二哥說:“這怎么可能?”羅叔叔說:“確實,不能念舊情。你是最知道的,什么杜公子,他本姓李,為了攀附杜家勢力才自稱杜公子,今天又攀附鬼佬。這種人是最沒有骨氣的,有奶便是娘,最該死的,你今后在感情上一定要跟他劃清界限,視他為敵人?!?
二哥說:“這我知道,我心里早跟他絕交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媽的,我真是瞎了眼,跟他交了朋友!”羅叔叔說:“嗯,你怎么說粗話了,你現在是大老板,要學著點文明禮貌。”
二哥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認真地從身上摸出一根纏了紅絲線的牛皮筋,套在手腕上,說:“我晚上回去罰跪半個小時。”
這根牛皮筋是我給他準備的。我還給他準備了一個心字形胸佩,里面夾著父母親的頭像。為了改掉他的壞脾氣和魯莽粗暴的行事作風,我跟二哥約定,只要他犯一次錯,比如說粗話、沖動發(fā)脾氣、違反組織紀律等,他就要在手腕上戴一根牛皮筋告誡自己,晚上回家要打開胸佩,對著父親的照片罰跪。二哥后來真的變了一個人,他就是這樣從一點一滴做起重新做人的。
二哥接著說:“不過我要申明一下,我反對去殺杜公子,或者說李走狗吧,可不是因為念舊情,而是我真的覺得去我家殺鬼子更容易,為什么呢?因為阿牛熟悉那兒的地形和機關。我家后院有個暗道,直通河道,我估計鬼子現在肯定還沒有發(fā)覺這個暗道,阿牛從那兒進出絕對安全?!?
羅叔叔問阿牛:“是嗎?你也這么想嗎?”阿牛說是的。羅叔叔問他:“可是你想過了沒有,你得手以后敵人會怎么想?誰知道暗道?他們住在里面都不知道,你憑什么知道?敵人因此馬上會猜到,是你老二又回來了。”
這一下把二哥說服了。
羅叔叔接著說道:“為什么我說殺杜公子容易,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被人殺的意識,經常一個人在外面躥,我們很容易掌握他的行蹤,挑選一個絕殺的機會?!?
確實如此。后來阿牛哥很順利地完成了任務,他躲在兩百米外的一棟廢棄的居民樓上,把杜公子當街打死在東洋百貨大樓前,神不知,鬼不覺。這是阿牛哥第一次出手,槍法神準,干脆利落,為他以后做一個出色的狙擊手開了一個絕佳的好頭。在隨后的半年多時間里,阿牛哥多次應命出擊,任務有大有小,無一失手,每一次都能出色、安全地完成組織上交給的任務,讓我們小組在黨內聲名大噪,據說重慶和延安都知道有我們這個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