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牛哥后來告訴我的一件事：有一天，二哥帶著他駕著車穿街過巷，最后來到城外的一個碼頭。那里曾經(jīng)是我們馮家的地盤，現(xiàn)在日本人統(tǒng)管了航運(yùn)，我家的碼頭成了擺設(shè)，成了垃圾場，臟亂不堪，到處是廢棄的物資、垃圾和報(bào)廢的船只。阿牛哥看著這些，不由得生氣地說：“你看，鬼子把咱們的碼頭糟蹋成什么樣了，都成垃圾場了?！?

二哥說：“所以，咱們也要學(xué)會糟蹋他們的東西，今天我就是要讓你來糟蹋他們的東西?！?

阿牛問：“你不會是讓我來殺鬼子吧？馮叔昨天才教訓(xùn)過你。”

二哥說：“他不準(zhǔn)我亂殺人是不？放心，今天不是喊你來殺人的?！?

二哥將車停在一個廢棄的倉庫前，下了車，帶著阿牛往倉庫深處走去。越走阿牛哥越覺得不對勁，停下來問：“噯，你要帶我去干什么？”二哥拽著他走：“走吧，過去就知道了?！?

說著帶他來到一間僻靜的小屋前，要阿牛哥進(jìn)去。阿牛哥聽到里面有人在“嗚嗚”地呻吟，問他：“里面是什么人？”二哥猛一腳踹開門，將阿牛哥推了進(jìn)去。

阿牛哥禁不住大吃一驚：屋里的木板上，四仰八叉地綁著一個清秀的女孩，嘴里塞著衣服團(tuán)子，一見阿牛哥進(jìn)來，就扭著身子“嗚嗚”叫，烏黑的大眼里充滿了驚恐和哀求。阿牛哥的臉色刷地變了，瞪著二哥吼道：“你這是干什么？”二哥上前扯掉了蓋在女孩身上的衣服，說：“糟蹋她！把她干了！”阿牛哥嚇得連退兩步說：“老二，你搞什么名堂？我們走吧?！?

二哥把他推到女孩跟前，托起女孩的臉蛋說：“你不敢？我告訴你她是什么人你就敢了。你知道她是誰？鬼子！”阿牛說：“你胡說！”二哥說：“我胡說？你問她，她爸是誰？維枝太郎！你知道最后堅(jiān)守在四行倉庫的八百壯士是誰殺的，就是她爸，維枝太郎旅團(tuán)長！快，別沒有出息了，把她干了，為八百壯士報(bào)仇，為你的兩個嫂子和小妹雪恨。”

阿牛驚愕地看著二哥，二哥罵他：“你看我干什么，去干她！我在門口等你，快！”猛推一把，將阿牛推到女孩身邊。阿?？粗Ⅲ@恐的目光，不由得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蓋在她身上，扭頭想沖出屋去。

二哥惱羞成怒，掄了阿牛哥一拳，破口大罵：“窩囊廢！你不肯干是不？過來，看著，學(xué)著一點(diǎn)?！?

說著掏出槍，瀟灑地朝空中揚(yáng)了揚(yáng)，然后一下將槍口抵住女孩腦門，毫不遲疑地開了槍，還恬不知恥地說：“這叫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其實(shí)，這是冬至后第二天的事，父親訓(xùn)斥他的聲音也許還在他耳邊繚繞，可他根本不當(dāng)回事。此時的二哥，已被仇恨和瘋狂吞噬，他懷著一種他認(rèn)為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姑?，把一個個陌路人送上了黃泉路。他殺人其實(shí)沒有什么明確的目標(biāo)和理由，只要是日本人，只要機(jī)會成熟，就出手，就組織。他把殺鬼子、睡日本女人當(dāng)做了游戲來取樂，這注定要把我們家卷入一場更大的災(zāi)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