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夜已經(jīng)很深了,白露還遲遲沒有入睡。酒精還在身體里燒灼著,思緒亂紛紛,她幾乎徹夜難眠。她一直抱膝坐在窗前,尖尖下頷擱在膝蓋上,一雙眼睛久久凝視著漆黑夜空中那彎細細的月牙兒。
新月如鉤,一鉤毫無溫度的灰白,冷冷地高懸在窗前。清冷月光落入她的瞳,仿佛有一種刺痛感,眸中一點點地溢滿晶瑩淚水。
五年前,在碧浪灣酒店,當白露壯起膽子鼓足勇氣朝著鄰座的年輕男客走過去時,根本沒有想過會成功。她只不過是去試一試——成敗與否都不重要的一次嘗試,像朱麗葉所言的權(quán)當練練膽。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一次怯怯的嘗試居然非常順利地就成功了。
最初那個年輕男客其實表現(xiàn)得淡淡的,但接下來卻逐漸顯示出好像對她有興趣了,問長問短的,還要看她的身份證。她差一點就給他看了,好在陡然警覺。
邵蓉曾經(jīng)對她詳細說過干這一行的種種禁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千萬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與身份。有了警惕之心后,白露都不想再跟那位年輕男客繼續(xù)交談,本能地想脫身。但他卻又積極地表示想跟她“做生意”,說:“好吧,不用看你的身份證了,你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吧。我們再好好談?wù)劇!?/p>
她還是很警惕,遲疑了一下,隨口編了一個假名回答他:“我……我叫霜霜。先生,你還想談什么?如果你想要我陪……那就……那就干脆點。你付錢,我馬上跟你去開房?!?/p>
想了想,她又特別強調(diào)了一遍:“你一定要先付錢,否則我不會跟你走的?!?/p>
白露曾經(jīng)聽邵蓉說過,有某某姐妹陪客人去開房,結(jié)果“服務(wù)”做完后卻收不到服務(wù)費??腿怂Y嚥唤o,弱女子一個人攔又攔不住打也打不過,被人白嫖了一回也只能自認倒霉。
而白露這回不得已打算出售自己的童貞,一個女人一生一次的貞潔,是她身為妙齡少女的唯一亦是最佳資本。如果也如此這般被人白白享用去了,那真是虧不起這個本。
白露知道自己提的這個要求有點刁難,還沒驗貨就要付錢,一般人是絕對不愿意的,到時貨不對版怎么辦?他如果不答應(yīng)她一點都不奇怪。不過她也無所謂了,因為越是往實質(zhì)性的地方談她就越是緊張害怕,談不攏正好趁機走人,松馳一下她繃得太久的神經(jīng)。
但沒想到這位年輕男客卻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他很干脆地點頭:“好吧霜霜,一萬塊是吧?我這就開支票給你。”
一萬塊這個價格,是白露想到他手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腕表時說出來的。之前夜總會的媽咪說可以替她要到五千塊渡夜資,用這五千塊作參照,她想對于這種一塊手表幾十萬的有錢人來說,一萬塊應(yīng)該是付得起的吧?便試著開了這個價。
開價時,白露的心情其實是很忐忑的,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嗤笑她。可是他卻一口答應(yīng)了,還馬上開支票??粗f過來的那張現(xiàn)金支票她想也不想就搖頭,因為那么薄薄的一張紙看起來是那么不可靠。她堅持不肯收支票,一定要收現(xiàn)金。厚厚的一摞鈔票拿到手里,對她而言才更具可靠的真實感。
白露知道自己的要求又刁難對方了,但年輕男客也沒多說什么,立即又去取了現(xiàn)金來,還同意她先把錢交給邵蓉拿走。行事如此之大方,如果朱麗葉在,一定會驚嘆遇上出手闊綽的豪客了。
這樁“生意”就這樣順利地談妥了,一萬塊現(xiàn)金一收,接下來就該進入實質(zhì)性的交易環(huán)節(jié)。
可是白露卻不由自主地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