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再三，我滿懷激情地回復了王經理的郵件：謝謝貴公司，謝謝你祖宗八代。

十分鐘之后，有個陌生的號碼來電。

“張揚是嗎？”聲音很熟悉。

我說：“你是？”

“我是謝君昊，在Spencer Brothers面試過你的。”

我說：“哎？師兄有事找我？”

那邊沉默了一會，說：“張揚，你剛剛那郵件是什么意思？”

我很費解：“什么郵件？”

他沉聲說：“張揚，你去查一下郵箱，看看你剛都發(fā)了些什么?！?/p>

收件箱里有封謝君昊發(fā)來的英文郵件，然后我就把那封激情洋溢的感謝信錯回給他了。

我和謝君昊解釋說：“師兄，剛剛那封郵件純屬誤會?！?/p>

謝君昊說：“嗯？”

我說：“本來我寫的是‘謝謝貴公司，謝謝你?！压菲匆舻穆?lián)想功能太強大了，簡直另人發(fā)指?！?/p>

謝君昊在電話那頭悶聲說：“行了，郵件你也看到了，面試過了。合同過幾天會寄給你，要是有什么問題，可以發(fā)郵件或者打電話問我?！?/p>

我愣了很久，在他臨掛電話前，趕著感謝了一下：“師兄，真的是謝謝你啊。”

SB給的工資出人意料，月入4500。

我連著做了三個晚上的夢，都夢到這不是真的。

鑒于我沒有其他出路，同時我也十分害怕SB的領導哪天突然正常了把合同收回去，不假思索地簽了賣身契。

公司只在上海設了一個辦公室。終于到了我和北京告別的時候。

7月6號，母校畢業(yè)典禮。

散伙飯上，大學四年的兄弟姐妹都泣不成聲。我曾經的那個追求者舉著酒杯過來，對我說：“張揚，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墒侵挥邪涯阆氤赏詰?，我心里才能好受點。”

我把酒喝光，對他說：“你錯了，我真的是同性戀?！?/p>

這是二十二年來唯一一個向我表達愛意的男人，珍稀程度不亞于吃肉的大熊貓，如果這么說能讓他好受點，我認為我應該保護他的思想感情不受創(chuàng)傷。

所有人都互相敬酒，最后喝得七橫八豎。

我趔趔趄趄回宿舍的時候，突然被人拉住，林佑兩手撐墻把我抵在樓下。

他說：“你要去上海怎么不告訴我？”

我有點頭痛：“告訴你，你就要追著我討那8700了?！?/p>

林佑低斥一聲：“張揚?！?/p>

我說：“今天我畢業(yè)，做出點什么沖動的事你可千萬別怨我?！?/p>

林佑頓了一下，無可奈何地說：“別轉移話題。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上海？”

我在心里糾結要不要做些轟轟烈烈的事情，比如告白比如強吻。

思想斗爭了兩分鐘之后，我的浪漫主義情懷細胞全部戰(zhàn)亡。兩個星期前，羅依然墮胎了，如果讓她知道我心里在打林佑的主意，還一打就打了這么多年，事態(tài)可能會發(fā)展成一尸三命的人間慘劇。

我揉了揉額頭：“下個星期我就過去，先在上海找房子?！?/p>

林佑僵了半晌，抽手拍在我肩上，別開臉說：“你是和周子良串通了玩我是吧?，F(xiàn)在我欠他一頓昆侖飯店，你說怎么辦吧？”

我說：“等我第一個月工資到手，請你去東方明珠頂上吃一頓?！?/p>

他從包里拿了本《泰戈爾詩集》給我，“這個給你，讓你了解一下正版書長什么樣?！?/p>

我接過來，轉頭準備上樓。

林佑突然出聲說：“王經理的面試你故意掛的吧。”

我想了想，折回來問他：“王曉雨這么和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