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敏再次睜開眼睛時,床上只剩她一人了。她拿起表看看時間,不禁吃驚,已經(jīng)是上午十一點了,基本上她沒試過在床上睡到這么晚。她下床,拿起衣服走進和臥室相連的衛(wèi)生間,面積不大,但裝修簡潔緊湊,全套白色的衛(wèi)浴設(shè)施,面盆上放著沒開封的牙刷,毛巾架上疊放著大疊白色的毛巾。
她快速洗了個澡,穿好衣服走出臥室,蘇哲衣著整齊,背向她立在半開的窗邊接電話。這是一間不算大的客廳,可是空間比一般公寓房子高許多,天花板上懸著木質(zhì)的吊扇,地上鋪的柚木地板,深色的家具通通不是時尚的樣式,米色的窗簾和寬大的咖啡色沙發(fā)顏色略為暗淡,看得出都有些年頭了,但透著讓人舒服的居家氣氛。
蘇哲講完電話回過身,正看到伊敏,目光清澈,神情平靜,半濕的頭發(fā)披在肩上。他走過來抱住她:“真能睡呀,看你睡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叫醒你,餓了吧?我?guī)愠鋈コ燥??!?/p>
他接過她手里的羽絨服給她穿上,兩人下樓后,伊敏才看清這是個不算大的小區(qū),一棟棟五層的樓房,樓間距說不上大,樓房看外觀和蘇哲家室內(nèi)一樣都有些陳舊不起眼了,但樓與樓之間大樹叢生,樹冠都高過了五層樓頂,中間還有一個打理得很好的草坪,正中是一棵參天的大樹,下面正當(dāng)冬季仍然綠草茵茵,市區(qū)中心有這樣近乎奢侈的綠化環(huán)境實在讓人瞠目,院內(nèi)停著的車也多得出奇。
蘇哲開車駛出大院,院外也是一條安靜的林蔭大道,路上行人稀少,車輛全是一掠而過,只有清潔工人在埋頭清掃著人行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雖然正是冬季,樹枝光禿禿的,卻可以想象到了夏天時這條路一定是濃蔭蔽日。拐出這條路,街道突然變得喧嘩,仿佛魔術(shù)般回到了塵世。
他將車開到了一家小小的餐館,還沒到吃飯高峰時間,里面只有他們這一桌,點了幾個菜,很快就上齊了,兩人隨意吃完。他開車送她回學(xué)校,沒開音響也沒開空調(diào),將車窗降下一點,冬日冷冽的寒風(fēng)吹進車內(nèi),兩人都覺得神清氣爽。
“后悔嗎?這么沉默?!?/p>
“追悔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嗎?”伊敏微笑,“不,何況我不認為我有追悔的理由?!?/p>
蘇哲將車開到路邊:“去那邊給你買個手機,方便聯(lián)絡(luò)一些,怎么樣?”
伊敏搖頭:“不,別買,我不接受隨傳隨到的。而且這學(xué)期我連家教也不接了,平時真的沒空,如果找我的話,周六打宿舍電話吧。”
蘇哲笑了,重新發(fā)動車子:“你甚至連我的號碼都不打算要,好吧,我猜我要等你主動找我,可能會白等,那么至少不要不接我電話。我多少年沒往女生宿舍打電話了,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p>
伊敏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羅音在。電話響了,羅音連忙對離得較近的伊敏說:“要是韓偉國找我,就說我不在?!?/p>
邵伊敏點頭,拎起話筒,還真是韓偉國:“不好意思,羅音不在。我不知道她怎么沒開手機,大概沒電了吧。嗯,好,看到她我會告訴她的,再見?!?/p>
伊敏一點好奇心不帶地簡潔轉(zhuǎn)告,羅音長嘆一聲,連吃薯片的心思都沒了。
“邵伊敏,要怎么說才能拒絕一個人,又不傷他的自尊心。”羅音的確誠心求教。因為昨天她在文學(xué)社活動上見到了趙啟智,他看上去明擺著徹底對邵伊敏斷了想法,可是提到她,居然還微微一笑,仍然帶了點溫柔和惆悵,那個表情迷死了小師妹宋黎,也讓羅音對自己的室友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伊敏沒想到會有人跟自己討教這,換個人她也許會笑笑不理,但她一向喜歡羅音,想了想說:“我沒拒絕別人的經(jīng)驗,不過我想坦誠很重要吧。”
這種隔靴搔癢式的回答讓羅音挫敗地再次長嘆:“我說不出口我不喜歡他,他人那么好?!?/p>
“當(dāng)然你是喜歡他的,作為同學(xué)、朋友??墒沁@種喜歡和愛不一樣,大家都還年輕,沒必要急著決定未來,不妨先作為普通朋友來相處,給雙方時間空間,如果能找到愛的感覺再說。”
羅音刷地一下坐起來,直盯著伊敏,她嚇一跳:“如果你覺得這說法不妥……”
“太妥了,邵伊敏。為什么這些話被你一說就顯得很有說服力?我其實也想說這個意思,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表達出來才算完整又善良。對著他那么真誠的表情,我就有罪惡感,怎么也說不出來我喜歡你,可我不愛你。”
伊敏苦笑,她不覺得自己順口就能說出這些話算是一種才能:“如果實在確定自己沒有感覺,也許直接的拒絕也是一種善良吧。我去圖書館了,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