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獵冬眠熊(3)

邂逅之森 作者:(日)熊谷達也


富治忙不迭地抓了兜襠布與衣物,赤身裸體地從檐廊飛奔而下,往黑魆魆的夜路上死命逃去。雖說富治的長相沒被對方瞧見,身份不至于曝光,但從那以后,他只要在路上見到那家的女兒,總覺得尷尬不已。

在此之前,富治常聽到有人弄錯夜淫的對象,總以為只是編造來逗人發(fā)笑的橋段。

當富治把這件糗事告訴忠助后,他先點頭附和自己也曾被追趕過兩次,接著他又自夸地說那樣也別有趣味,反而更讓人樂此不疲。他這番歪理著實讓人沒好氣。

正因他是這種登徒子,所以對哪個聚落什么時候舉行毒魚之類的活動,消息特別靈通。

“明天比立內要毒魚,一塊兒去吧!”忠助照例邀約富治同行。

由于前年夏天那次不愉快的經(jīng)驗,富治起先不太想?yún)⒓?,但也找不到借口拒絕。在忠助的熱情邀約下,他又覺得重返溫柔戰(zhàn)場也不錯,于是兩人特地花了近兩個鐘頭下行到比立內。

富治與忠助到達的時候,毒魚活動已經(jīng)開始,村民們高聲歡呼著趕撈魚群。在這種熱鬧的情況下,就算幾個外地人混入其中,也不會遭到村民們的斥責。

富治就是在那里被一名姑娘所吸引住的。

那時候,他卷起由陸軍軍方淘汰拋售的軍服褲管走進溪里,正要涉水至略深處,想抓起一尾藥性消退即將蘇醒的大櫻鱒。另一個人也正伸手想捉那尾櫻鱒,他們兩人的額頭就這么撞個正著。

富治“啊”地叫了一聲抬起頭來,卻見眼前有個姑娘也在搓揉著額頭。富治看到這姑娘的同時,全身猶如被灑上了甘汁毒液般麻木。他許久說不出話來。

在富治看來,這名姑娘簡直漂亮得美若天仙。尤其她那從耳際至下頜間鼓膨白皙的面頰,教人忍不住想掐捏一把,或是張嘴大咬一口,煞是渾圓可愛。此時,他只能用一見鐘情來形容他的心境了。

“那……那個,撞到你抱歉對不起。這……這個,這個給你,拿去就是了!”富治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語無倫次,只一股腦兒地將抓到的櫻鱒強塞進姑娘的手里。

姑娘睜大烏溜溜的眼珠,接著露出皓齒嫣然一笑,頭頸微傾地問道:“真的可以收下嗎?”

“你就拿去吧!”說完,富治嘩啦嘩啦地踢著水,從深水處涉向溪流。

當富治轉頭看時,發(fā)現(xiàn)那位以袖帶束緊衣袖,雙手抱著兩尺余長櫻鱒的姑娘,正笑瞇瞇地朝他欠身致意。

富治僅輕揚了手回禮,便緩緩走回岸上。其實,他很想再與姑娘多攀談幾句,卻為自己的手足無措感到狼狽不堪,只能盡快逃離了。

有只手從背后輕頂了富治一下。原來是忠助。

“你傻乎乎地笑啥?”

“那姑娘可愛得簡直令人掉魂呀!”

“在哪兒?”

“就在那兒呀,那個抱著鱒魚的姑娘啦!”

忠助順著富治的指示方向望去,旋即蹙起眉頭。

“噢,那不是文枝嘛。那個女的不可以啦!”

“為啥?”

“你不知道?因為那姑娘是長兵衛(wèi)家的女兒!”

富治聽完大為震驚,甚至感到像被冰冷的手捂住面頰般僵冷。

長兵衛(wèi)正是富治與父親一同作小佃農的地主家。他雖然知道那家有個獨生女,卻從未親眼見過。

“我是第一次看到她?!?/p>

忠助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說道:“這女孩可是人家的掌上明珠呢!她爹絕不讓這里的小伙子靠近她半步,聽說也不讓她出門拋頭露面哩。”

“那為何今天會來毒魚呢?”

“這個嘛……”

忠助似乎也無從得知詳情。

富治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有沒有?”

“啥?”

“有沒有跟她夜淫過?”

“開啥玩笑??!你想想,萬一被逮到了會出啥事哩?會被文枝的爹給宰了!”

忠助沒命似的搖頭否認。

“這樣啊……”富治嘴里嘟囔著,眼睛卻始終凝視著文枝的倩影。

忠助問道:“你該不會……想跟她夜淫吧?”

富治視線依然停留在文枝身上,點了點頭。

“忠助,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忠助目瞪口呆地瞪著富治,不知道他是不是瘋了。

如果忠助沒說文枝是長兵衛(wèi)的女兒,富治大概還不會立刻想要跟她夜淫。因為當年他祖父以寥寥幾分田地作為抵押物,最后卻因無力償還而被奪走土地,迫使他們家淪落為小佃農的,正是長兵衛(wèi)的祖上。盡管表面上不說,其實直到富治這一代,對此仍積恨未消。

富治此時方領悟到,其實愛與憎是一體兩面,就看你用什么角度看待它。

富治對自己竟會愛上根本沒交談幾句的姑娘,感到極為不可思議。同時,他只要想象著自己半強迫地與那受盡父母呵護的她夜淫的景象時,他的下半身便脹疼得要命?;蛟S與其說這是他對長兵衛(wèi)的恨意,不如說是對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文枝的吸引而感到懊惱吧。

富治總覺得今晚他已失去理智,但盡管明白這個道理,一旦點燃的情欲沖動可沒那么容易撲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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