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槍炮侯》(16)

槍炮侯 作者:海波


廣州某茶樓,廳堂內(nèi),兩個(gè)士子在議論時(shí)事。

年長士子道:“如今兩宮一心,已飭令議行新政,從此中外必能修睦,悉釋前嫌。”

年少士子搖搖頭:“只怕是茍且之策。目下的大清,要么面臨被洋兵推翻,要么坐視東南自保漸成天下分立,要么瞧著亂黨蜂起被徹底打倒,事事迫在眉睫,不罪己,不變政,那還回得了紫禁城嗎? ”

臨桌,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可言、玉姑等,狼吞虎咽地啃著餅。

“未必。你看,這言之鑿鑿……”年長士子從袖中掏出幾張抄件,搖頭晃腦,“著,各省督撫,各就現(xiàn)正情形,參酌中西政要,舉凡朝章國故,吏治民生,學(xué)??婆e……哎,哎……”

紙被可言抽走,可言嘴里填得鼓鼓的:“學(xué)生看看,難道我大清皇上又親政了不成?”

西安郊野。侯酒滿趴在地上,射擊百步外的一只葫蘆,屢射不中。赫頓坐在一旁,守著七八種各式步槍,幫著上子彈。

侯酒滿要換一支槍,赫頓遞上槍:“算了老侯,不是槍的問題,是那顆毒氣彈,傷了你手部的神經(jīng)。”

侯酒滿又開一槍,槍機(jī)后部噴火,他大叫一聲,捂住右臉:“眼睛!我的眼睛……”赫頓慌忙從襯衣撕下一條包扎:“……還好,沒傷著眼珠。這種林明敦步槍,總是發(fā)生這種故障?!?/p>

“喂!……喂!”遠(yuǎn)處,阿爾薩蘭騎在馬上對(duì)侯酒滿喊道,“太后傳你!”

侯酒滿忙去見慈禧。

“喲,怎么了,猴子?”慈禧看著他的臉。

侯酒滿跪著:“回太后,各督撫勤王,供奉的那些槍械,牌子很雜,標(biāo)下想一一試放,不慎傷了面頰?!?/p>

慈禧:“快起來說話?!?/p>

光緒問:“侯酒滿,幾上的東西,能看嗎?”侯酒滿看向茶幾,有一文卷,回說能看到。光緒示意其坐下看?!爸x皇上,標(biāo)下還是站著?!焙罹茲M打開文卷。卷首寫著:議和大綱。侯酒滿大驚。

光緒:“沒拿你當(dāng)外人,要緊地看看洋鬼子開列的第五款?!?/p>

“第五款,不準(zhǔn)將軍火,以及專為制造軍火的各種器料,運(yùn)入中國境內(nèi)……”侯酒滿念到這,抬頭看著光緒和慈禧。

光緒:“懂嗎?”

侯酒滿:“回皇上,洋人是說,從今往后,不再賣大清槍炮及其機(jī)器、物料?”

光緒:“洋人希望大清永遠(yuǎn)拿著長矛、竹箭,做他們的槍下羔羊!人為刀斧,我豈能甘為魚肉?!朕……”

慈禧打斷光緒:“好了,有些事,皇上與我還要想想。猴子,跟著我這一趟西游,哦,西巡,你吃了不少的苦,我與皇上也看見了你的忠心,今后,要好好辦差。至于那個(gè)小紅毛……他知道得太多了,留著終歸是個(gè)禍害。再說,洋人逼著咱,殺了那么多的大臣,你……你看著辦吧?!?/p>

侯酒滿驚得伏地:“太后,太后……”

慈禧:“我也沒說什么,下去吧?!?/p>

光緒看著侯酒滿走遠(yuǎn)問:“皇阿瑪,怎么又不支侯酒滿那樁差事了?”

“再想想,再想想。孫猴子是忠心,有本事,可一旦瘋起來,也是個(gè)敢于大鬧天宮的主?!惫饩w愣怔地看著慈禧。

侯酒滿苦著臉走入巡撫衙門偏院,看見赫頓殷勤地幫著阿爾薩蘭晾曬衣服:“阿爾薩蘭小姐,您這么年輕,為什么別人要叫您姑姑呢?”

阿爾薩蘭:“我們中國人,興往大一輩叫,顯得尊敬?!?/p>

“在西方恰恰相反,女人只要沒有結(jié)婚,80歲,也得稱呼小姐。”

阿爾薩蘭捂著嘴笑。赫頓滿目癡迷:“阿爾薩蘭小姐,您笑起來簡直迷人極了!”

阿爾薩蘭頓然憤怒:“該死的!”

赫頓驚異:“您為什么生氣?我是在贊美您,是在表示對(duì)您最美好的傾慕……”阿爾薩蘭操起洗衣板要打他。

侯酒滿走來,拍拍赫頓:“紅毛,你我將剩下的兩種兵槍試完。”赫頓:“老侯,你來得正好,我正需要一個(gè)媒婆幫我說說,我很愛阿爾薩蘭小姐……”

“流氓!”阿爾薩蘭一板拍在赫頓頭上。

侯酒滿拽著赫頓:“連媒婆你都知道,你可真是知道得太多了!”

赫頓捂著腦袋:“老侯,我想起來了,‘打是疼,罵是愛!’啊,阿爾薩蘭很愛我!她很愛我……”

侯酒滿推著:“閉嘴!給我閉嘴!”

兩人又到郊野,剛才射擊的位置。

侯酒滿:“我有傷,你來吧?!焙疹D趴下,上子彈,瞄著遠(yuǎn)處的葫蘆。侯酒滿站在赫頓身后,猶豫地掏出手槍,顫抖著對(duì)準(zhǔn)赫頓的腦袋。

“砰”地一聲,赫頓歡叫:“打中了!打中了!”侯酒滿慌忙將槍藏于身后。赫頓孩子氣地把身體弄舒服,接著瞄準(zhǔn)。侯酒滿又將手槍對(duì)準(zhǔn)赫頓腦袋,顫抖著……他痛苦地扭過臉去,“砰”,槍響了……

這夜,阿爾薩蘭躺在炕上碾轉(zhuǎn)反側(cè),充滿美好地遐想著。她從枕頭里面,掏出那把撕破的玉墜扇子,神情復(fù)雜地看著……她不知道,此刻在光緒寢房,光緒躺在炕上,也在深情地?fù)崦溴挠耵?,兩行清淚從臉頰滑落。

侯酒滿與縮成一團(tuán)的赫頓躺在草地上,侯酒滿久久地望著月亮。赫頓牙齒打顫:“老侯,今天我們?yōu)槭裁匆稜I?”侯酒滿不語。

赫頓:“我很冷?!娴暮芾?。”

侯酒滿:“紅毛,我故意給過你很多機(jī)會(huì),你為什么不跑?”

赫頓:“我為什么要跑?你是我的朋友?!?/p>

侯酒滿:“是為了那個(gè)宮女吧?”

赫頓:“不不不,那是第二位的,你是第一位的?!?/p>

侯酒滿看看赫頓,重新望著月亮,咕噥著:“找個(gè)什么理由,才能不殺你呢?”

赫頓驚得坐起:“老侯,你要?dú)⑽遥课?,我做錯(cuò)什么了嗎?你為什么要?dú)⑽???/p>

侯酒滿看著月光下赫頓那張孩子般純凈的臉,良久說道:“紅毛,愿意給中國人當(dāng)兒子嗎?”

赫頓:“什么?你想做我的爸爸?”

侯酒滿道:“你和我的兒子同歲,你沒有吃虧?!?/p>

赫頓:“你為什么要當(dāng)我的爸爸?不當(dāng)你的兒子,你就要?dú)⒘宋覇???/p>

侯酒滿:“就算這樣吧。紅毛,如若你還想活命,從明天開始,就叫我阿爸吧?!?/p>

第二天,侯酒滿將此事稟告慈禧。

“什么?!那個(gè)小紅毛,認(rèn)你做干爸爸?!”慈禧驚詫地問伏跪在地的侯酒滿。

“是?;靥螅@紅毛小子乃軍械修理師出身,標(biāo)下想收留教化,為大清或有所用?!?/p>

慈禧懷疑:“我怎么就不信,一個(gè)外邦異種,怎么可能!傳他進(jìn)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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