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鄧洪衛(wèi)(1)

21世紀(jì)中國最佳小小說2000-2011 作者:楊曉敏


熱 水

有個少婦叫美玲,一次出差回來,想到洗浴間沖洗一下。難以置信地,她發(fā)現(xiàn)浴缸里彎曲著一根長發(fā)。這長發(fā)不是她的,她自己的頭發(fā)早就剪短了。這長發(fā)是另一個女人的。這表明丈夫有外遇了。那一刻,她真是沮喪極了。她不想再洗澡了,洗浴間有那個野女人的影子。她愣愣地回到客廳,滿腦子都是丈夫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情景。她想象著那個長發(fā)女人毫無羞恥堂堂皇皇地在她家的衛(wèi)生間里洗澡,裹著她的浴巾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手按著遙控器,另一只手?jǐn)[弄著她的濕漉漉的長發(fā),跟自己的丈夫調(diào)笑。美玲趕緊站起來,她不想坐在沙發(fā)上了,這沙發(fā)太骯臟了啊。她想到床上躺一躺,她太累了,她要休息休息??伤念^剛挨著枕頭,就神經(jīng)質(zhì)地跳起來了。因為,她想到丈夫跟那個女人在這張床上有過快活而骯臟的勾當(dāng)。

這個家里到處都充滿了那個女人濃重而狐臊的氣息。這氣息使美玲的心情極為糟糕,幾欲窒息。

丈夫回來了。在證據(jù)面前,丈夫坦白了。那女人是他手下的一個部門經(jīng)理,很崇拜他。他一開始還能抵擋,后來就擋不住了。兩人昨晚先談工作,后來就談那個了。

丈夫跟美玲還是有感情的,他對自己的一時沖動也確實很后悔。丈夫保證一定跟那個女人斷絕往來。丈夫的態(tài)度,美玲還是比較滿意的,但她說,那咱們搬家吧,這個地方太讓我過敏。

為了取得妻子的諒解,丈夫答應(yīng)了。很快,他們搬了新家,原來家里的物件都沒有帶走。

過了幾天,美玲又憂郁起來。美玲想,雖說搬家了,可他們還在一個單位工作,說不定哪天她不在家,那女人又來“請示工作”,跟丈夫滾在一起。于是美玲就對丈夫說,你辭了她吧。丈夫開始有點為難,最終還是答應(yīng)下來。果然沒幾天,那個女人就被辭退了。

又過了幾天,美玲心里又有了疙瘩。美玲想,那個女人雖說被辭退了,但還是在這座城市呀,況且那個女人對我丈夫仍然心存愛戀,如果我丈夫情不能禁,誰管得住呀?

恍恍惚惚地,美玲到了我家里。美玲跟我妻子是好朋友,平時有什么話總是對我妻子說。我妻子聽了美玲的訴苦,說,你總不能讓那女人離開這個城市吧。美玲說,總得想個辦法吧。我妻子是個熱心人,她想了想,說,這樣吧,市電視臺有個欄目叫“情愛世界”,專門對婚姻出現(xiàn)裂痕的男女進行撫慰,并邀請一些嘉賓現(xiàn)場透析事理。我想你應(yīng)該勸你丈夫參加這個節(jié)目,讓你丈夫面對專家和觀眾對你做出承諾,不再背叛你。不僅你們參加,還要讓那個女人也參加。那個女人如果不去,說明她放棄了;如果那個女人去了,就讓專家和觀眾對她做出批評,讓她知道插足別人的家庭是多么可恥。

美玲果然回去跟丈夫說了這件事。丈夫開始不愿意,禁不住美玲再三哭訴,最后答應(yīng)下來。美玲又打電話給那個女人,沒想到那女人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情感世界”在一個周末現(xiàn)場直播,我和妻子坐在家里看了。你可以想象那是怎樣尷尬的場景。我看到美玲的表情十分沮喪,她總是重復(fù)著那句話。她說,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十年了,他卻背叛了我,我要他當(dāng)著大家做出承諾,不再跟那個女人來往。那丈夫雖然承諾了,但表情有點生硬而無奈。倒是那個“第三者”顯得落落大方,她坐在另一間演播室里,我們看不清她的臉,她的臉上戴著面具,但我們可以想象面具后的臉應(yīng)該是清秀端莊的。那個女人很沉穩(wěn)地訴說她的情感歷程。她的沉著冷靜讓人吃驚,仿佛在講述一個于己無關(guān)的故事。她在訴說的時候,場上的嘉賓和觀眾都鴉雀無聲,顯然他們被深深地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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