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敏

小小說為什么會在“小說式微”的窘?jīng)r里“紅杏出墻”，讓眾多的作家醉心其中，并喚起各種身份的讀者一浪又一浪的閱讀熱情？這種“小小說現(xiàn)象”究竟透露出一些什么樣的信息？從文體意識來看，我以為，小小說這種新的文學樣式，應該是一種平民藝術。

作家為什么寫作？其創(chuàng)作動機雖千差萬別，竊以為主要有此三種類別：一種是立志為藝術獻身的人，他們有著深邃的思想、誠信的良知和特殊的寫作稟賦。作品的精神指向，是對于人類靈魂的導引和重鑄，這是支撐社會文化建筑高度的精英。其二大約是為求改變生存狀況而投入創(chuàng)作的人，這類作家頭腦同樣敏銳清醒，一則知道自己的天賦實力尚不足以成為大家，另一方面，積極地、認真地從事創(chuàng)作，一般有著較為明確的功利目的，總覺得敲開文學之門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另行去做，創(chuàng)作之船一達彼岸，差不多就該擱淺了。我們身邊有太多的例證。而當今社會，隨著普及教育，全民文化素質(zhì)的提高，人們思維方式的多元化，卻另有第三種人涌現(xiàn)。他們之于文學，注重的是“參與”，少了些虔誠，多了些隨意，只想讓人生多些色彩，讓生活變得輕松。因為讀書可以使人世事洞明，人情練達，適當搞些創(chuàng)作可以提高文字技巧和表述能力，可以輔導孩子，可以顯示自己的生活品位，抑或在百無聊賴中，尋找一種精神慰藉。這種創(chuàng)作，沒有功名利祿之憂，沒有生存之虞，就是覺得有些胸中塊壘需要宣泄冰釋，某些有意思的物事需要隨手描繪，他們不指望一篇小作品會有多大功效，哪怕多一些文雅的話題也是好的，這些人后來即使能成為大家，也畢竟是鳳毛麟角。于是，小小說和小小說作家誕生了。

小小說作家是否“人微言輕”，小小說文體是否“文單力薄”，這是另外一個話題。在這里，我依然想繼續(xù)說的是，小小說只能是一種平民藝術。平民藝術的質(zhì)樸與單純、簡潔與明朗，加上理性思維與藝術趣味的有機融合，及其看得見、摸得著的親和力，應該使之成為大眾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何謂小說家？人生無非兩種體驗，一種是直接的生活體驗，另一種是間接的心靈體驗。一般來說，能調(diào)動小說藝術手段來描述詮釋這兩種體驗過程，即具有較強的文學表現(xiàn)能力的人，可謂小說家了。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過程處于自由狀態(tài)，對大多數(shù)讀者來說，也有自己的閱讀選擇。他們不太可能具備和作家一起進行文本實驗的條件，也不需要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他們只是讀者而已。

小小說卻是另外一副姿態(tài)，它使小說最大限度地還原為平民藝術。無論如何，在一兩千字的篇幅里，是必定要摒棄言之無物的。它容不得?；ㄕ?，所有的藝術手段，只能用來為內(nèi)容服務。小小說不是故事。就其文體而言，小小說自有它的字數(shù)限定、審美態(tài)勢和結(jié)構(gòu)特征。它的規(guī)范性更有別于散文、小品等，也是一個完整的藝術世界。一句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人把小小說創(chuàng)作戲稱為“螺螄殼里做道場”，可謂一語中的。小小說雖屬方寸之地，卻能提供無限的藝術空間。稍偏頗一點說，小小說和小小說作家的出現(xiàn)，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褪掉了長期籠罩在小說及小說家頭上的神秘光環(huán)。因為小小說可以“集束式”生產(chǎn)，小小說作家可以一茬兒一茬兒涌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