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待了兩天,文詔心中大疑。到了第三天一早,忽見探馬飛報,說是自成的大隊昨夜晚間已經(jīng)全數(shù)退走,前面只剩下一座空營了。文詔道:“看這情形,大約是怕西安的官兵抄入后路,因此連夜宵遁。趁此軍心搖動之時,可以一鼓破之?!绷⒖滔铝钸M兵,星夜追趕了前去。沿途所過之處,都是鴉雀無聲,并不見自成的一兵一將。
文詔追趕了一天,大兵剛剛殺到真寧之湫頭鎮(zhèn)地方,忽聞四面炮聲大震,一時金鼓亂鳴,喊殺連天。文詔大驚,急忙引兵退走,其時四面伏兵齊起,矢石橫飛,自成的人馬如潮水一般洶涌而來。文詔見事不好,急令副將曹變蛟、參將王錫命、守備曹鼎蛟率領(lǐng)人馬向左右沖殺,自己同副將曹文耀、柳國鎮(zhèn)由中間來與自成死戰(zhàn)。維時天已冥黑,在那更深云黯之中,官兵自相踐踏,一時部伍大亂,只聞得金鼓之聲、呼號之聲、喊殺之聲一陣陣隨著悲風(fēng)而來。一直殺至東方大明,只見那官軍的將士東偏西倒,尸如山積,血流成河。那總兵曹文詔、副將柳國鎮(zhèn)二人也隨著一般兵士,尸橫沙場,湮然長逝了。其時悲風(fēng)四起,草木都帶出一種凄涼之色,后人有詩嘆曰:
趙國多良將,英才出晉陽。
將軍能繼武,社稷救金湯。
威望關(guān)西著,聲名冀北彰。
鐘山王氣斂,大宿殞光芒。
文詔等既死,他的兄弟文耀,侄兒變蛟、鼎蛟等,在那千軍萬馬之中,殺開一條血路,一直投奔洪承疇的大營去了。
原來那自成因為文詔威名久著,他的兵將聞風(fēng)先已喪膽,所以連戰(zhàn)皆敗,未可以力取勝,因此設(shè)了這么一個圈套,不料文詔竟爾中計捐軀,折了朝廷的干城虎將,看來也是明朝的氣運使然了。
但是官兵連覆兩鎮(zhèn)精兵,折了兩員大將,噩音傳到總督行營,洪承疇放聲大哭,頓足長嘆道:“國家失此股肱之臣⑾,大事不可為了?!币幻姘菡律曜喑?,一面再調(diào)大兵,親自來與自成決戰(zhàn)。
崇禎帝覽奏大為震悼,隨即降旨:追贈曹文詔太子太保左都督,賜祭葬,世蔭指揮僉事;艾萬年加贈都督僉事,賜祭葬;其余陣亡將士著陜西巡按會同洪承疇查明匯奏,統(tǒng)交兵部,從優(yōu)議恤。一面又責成洪承疇、盧象升即日督兵進剿。又降嚴旨,申飭兵部尚書張鳳翼,責成他統(tǒng)籌全局,限期蕩平各處的流寇。鳳翼大懼,即日上疏,言:“剿賊原調(diào)七萬二千官兵,隨賊所向,以殄滅⑿為期。督臣洪承疇以三萬人分布楚、豫兩省,地闊兵少,以致尤世威、徐來朝等先后潰敗,以二萬人分布三秦,千里迢迢,孤軍無援,故曹文詔、艾萬年先后戰(zhàn)歿。今臣又調(diào)祖寬、李重鎮(zhèn)、倪寵、牟文綬等四鎮(zhèn)官兵及楚兵七千人,先后開赴前敵,兵力已厚,當可滅賊。請飭下督師文武,將潼關(guān)以內(nèi)屬之洪承疇,潼關(guān)以外屬之盧象升,劃地分防,鼓勇進兵,當不難指日滅賊也!”崇禎帝準奏,即日飭下督、理二臣,依議遵行。
這個旨意剛剛下去,
那自成人馬已經(jīng)由甘肅再入陜西,又遣了游騎繞出河南,將張獻忠從前剩下的殘兵一并會合起來,分途擾亂官兵來路,連陷了澠池、鄧州兩處堅城,澠池知縣李邁林、鄧州知州孫澤盛、同知薛應(yīng)齡等先后力戰(zhàn)身死。一時烽火連天,陜西、河南兩省同時告急!總理盧象升連夜率了大兵,身先士卒,先將河南的大股殺退,然后盡督大兵來與承疇會師,共商進兵之策。欲知后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