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文

如花朵的香味般，在記憶中擁有你。

匆匆

文/劉文　圖／劉文

劉文

《萌芽》超人氣作者　2009年6月“新概念之星”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怎敵它朝來暮雨晚來風。

壹

那一年，他2歲，她剛出生。

他被媽媽抱在手上，帶到白得晃眼的病房中。大人們指著裹在襁褓中的她，逗她：“叫妹妹，乖，叫妹妹啊?！?/p>

他轉(zhuǎn)動著漆黑滾圓的眼珠，視線中的她小小的，皮膚皺皺的，臉上帶著嬰兒特有的潮紅。

他望著她，小小的心靈中盡是茫然，茫然中又仿佛有什么小小的未知的力量在漸漸萌芽。

他喚她“妹妹”，四周的大人們哄笑起來，爭著摸他毛發(fā)稀疏的腦袋，摸著他臉上吹彈可破的皮膚夸他：“小悠，真乖?！倍廊蛔灶欁缘爻了?，睡蓮一般嬌嫩的臉上帶著柔和而圣潔的光芒。

不問世事，不知年歲。

貳

那一年，他4歲，她2歲。

她學會了口齒清楚地叫哥哥，學會了在地毯上飛快地爬，學會了穿著會叫的虎頭鞋踢踢踏踏地瘋跑。

他學會了背唐詩三百首，學會了見到長輩要問好，學會了習慣身后永遠都跟著不知疲倦地跑來跑去的她。

那時的他們并不明白哥哥妹妹的含義。

在她眼中，他是那個會將好吃的餅干分一半給他的人。

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開滿鳶尾的花園中背詩，每背完一首，就要教給她。他把她一直抱在手里的皮球藏起來，讓一刻也不安分的她奶聲奶氣地念“床前明月光”，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句子是什么意思。

在他眼中，她是那個會將糖果偷偷藏起來給他的人。

他回頭時常?？梢钥吹剿翱┛毙χ軄恚就Υ蟮难劬χ皇Ｏ乱粭l縫隙。她在他面前停住，小心翼翼地攤開掌心，黑糊糊、肉鼓鼓的手心中躺著兩顆剝?nèi)ヌ羌埖奶枪?。她踮起腳尖，平視著他烏黑的眼睛，熱切地說：“哥哥，吃啊?！毙θ轄N若桃李。

叁

那一年，他6歲，她4歲。

在幼兒園的表演中，他扮演了一名英勇殺敵的王子，她扮演了一位被囚禁的美麗公主。是那種每個人童年時都聽過的王子與公主最終過上幸福生活的童話，本來并沒有什么可圈可點之處，他和她卻演得分外認真。

演出獲得了巨大成功，并不是劇本有多出色，也不是演技有多傳神，大人們最喜歡的還是這一對瓷娃娃似的乖巧美麗的人兒和他們煞有介事的表演。

大人們將剛剛獲了最佳節(jié)目獎的他們圍在中間。他穿著帶蕾絲花邊的白襯衫，系著大大的領結(jié)，穿著由大人們的西裝改的燕尾服。原本肉鼓鼓的小臉已經(jīng)隱約顯出男性的輪廓，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炯炯有神，雪白的皮膚上擦了粉紅的胭脂，紅撲撲的特別可愛。她頭上戴了金黃色卷曲的假發(fā)和雖然用廉價水鉆制成卻熠熠生輝的皇冠。一身有很多蝴蝶結(jié)、花邊和圓形亮片的公主裙。她身段尚未長成，并沒有公主的高貴，卻像芭比娃娃一樣精致美麗，讓人忍不住想親親她光滑的臉頰。

大人們逗她：“將來愿不愿意嫁給小悠哥哥啊？”她毫不遲疑地說“愿意”，甚至沒有經(jīng)過思考，仿佛這個答案已經(jīng)深深駐扎在她的腦海中。一切都是這么自然，她喜歡他，雖然不明白嫁人的含義，但是只要和哥哥有關(guān)的事情，她都愿意去做。

大人們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笑聲，紛紛去調(diào)侃她的母親。突然，有人問他：“你愿意娶小堇妹妹嗎？”他是個早慧的孩子，懵懂中又明白一些什么，他沒有上大人們的圈套，所以特別老成地說：“不知道?！贝笕藗冃Φ迷桨l(fā)響亮了，他的媽媽和她的媽媽倒鬧了個大紅臉。他在轉(zhuǎn)身的時候看到她的眼睛，迷茫中帶著無助，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他的回答，亦不懂大人們的反應。他看著她那小鹿一樣清澈又天真的眸子，第一次覺得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