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鄭志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鮮血染紅了他的前胸。沈芳華蹲下摸了摸他的頸動脈,對我搖了搖頭。
我不知該說些什么,默然無語。面對著生命的離去,年輕的我心里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黯然,整個人有點兒泄氣的感覺。
沈芳華也沒有說話,只是解開了鄭志的衣服。“唐增,你快看!”她突然驚訝地喊我道。
“怎么了?”我有點兒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著。
“你看,是槍傷!鄭志是被人開槍打死的!”沈芳華的語氣里充滿了震驚。
“什么?!”我聞言全身一震,立刻低頭查看鄭志的遺體。果然,鄭志的胸口心臟處有一個規(guī)則的血洞,周圍還殘留有火藥的痕跡。我雖然不是醫(yī)生,但也能看出這是槍傷無疑。
在這詭異的地下,在我看到了千年神鸮和琥珀肉尸陣之后,鄭志的死因再奇怪我相信自己都能夠接受。但是現(xiàn)在鄭志竟然死于槍傷,這是怎么回事兒?難道這里還有人……我抬頭望向沈芳華。
“唐增你盯著我干什么?難道你懷疑是我干的?”沈芳華極為憤怒,柳眉倒豎,“別忘了咱倆可是一直在一起的。況且我也沒有槍,那支步槍不是一直由你拿著的嘛?!?
聽她這么一說,我立刻伸手摸了摸背后。這才意識到打死那只神鸮后,那支帶刺刀的步槍就一直插在它的尸體上沒有拔出來。后來又是琥珀肉尸,又是余震,忙著逃命,根本就沒想起來把槍帶上。唉,年輕失策啊。
“我在斗那只貓頭鷹的時候,咱倆不是沒在一起嗎?你去哪兒了?”我繼續(xù)問道。
“你……”沈芳華這下是被氣極了,俏臉漲得通紅,眼睛里閃著淚光,似乎就要哭出來了,“唐增,難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個殺人犯,一個壞人?”
我見她這樣,一下子手足無措。是啊,人家還救過我的命呢,就算她真是特務(wù),現(xiàn)在的我也沒有資格說人家。一時間我覺得自己確實有點兒過分了,只好支吾著說:“對……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這個人說話不經(jīng)大腦……”
我話還沒說完,甬道的入口處忽然傳來了喊聲:“里面是誰,干什么的?”是黃明的聲音!黃明還活著!
“是我們!唐增和沈芳華!黃明,是你嗎?”我激動地喊道。
“是我啊。唐通訊,沈大夫,這里這么危險,你們怎么下來了?”只見甬道入口處亮起了一只手電筒,果然是黃明,他一路急急跑了進來。看來入口處的石拱門還沒有被余震弄塌。
“唐……”黃明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們身邊,剛要說話,卻一眼看見了地上的鄭志,“這是……鄭志!你怎么了?!鄭志??!”
“黃明,現(xiàn)在不是悲痛的時候。快說你們到底出了什么事?鄭志身上的槍傷是怎么回事兒?我記得你們倆下來時都沒帶著槍啊,難道這里還有別人?”我擔(dān)心周圍還有壞人,所以趕忙向他詢問。
“槍傷?”黃明聞言一愣。
“是啊。我和沈大夫都看過了,鄭志他胸口上的致命傷就是槍傷。這兒是不是還有別人?”我對他說道。
“是這樣啊。既然如此……”黃明突然臉色一變,獰笑起來,“那我就不費勁兒地演戲了?!彼S即從衣服下掏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把槍口對準了我和沈芳華。
“黃明,你?!難道是你把鄭志……”我大驚,話都說不下去了。
現(xiàn)在想來自己當(dāng)年還是挺傻的??墒钱?dāng)時我很年輕,社會經(jīng)驗確實很淺。我成長的年代又沒有什么諜戰(zhàn)影視劇,僅有的幾部反特影片里面的壞人也都是臉譜化的,一看長相就知道哪個人是壞蛋。不過說實話,在黃明出現(xiàn)的一剎那,我腦子里也閃過一絲懷疑,但是一想到他們兩人下來時根本就沒有帶槍,那一絲懷疑便立刻煙消云散了。
“不錯,鄭志是我打死的。嘿嘿,這個地方怎么可能會有別人?既然你們看出來了是人為的槍傷,相信時間一長你們肯定會懷疑我的。這樣直接一點兒也好,先發(fā)制人,也省得我再編故事給你們聽了。”黃明毫不掩飾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會有手槍?”沈芳華冷冷地問道。
“這你們沒必要知道。而且……”黃明一臉陰笑,“我想請你們二位幫個忙。只要二位肯合作,我保證不會傷害你們。怎么樣?”
“幫什么忙?”沈芳華的聲音更加冰冷。
黃明看了看沈芳華和我,說了兩個字:“開棺!”
“開關(guān)?什么東西的開關(guān)?這下面還有電燈?”我一頭霧水。
黃明聞言“嘿嘿”地笑了起來,道:“唐通訊,我說的不是什么電燈的開關(guān),是打開棺材的‘開棺’。明白了嗎?”
開棺材?我立刻想起我們初到的那個房間中央的那口朱漆棺材。
“你想偷文物?”我詰問道。
“文物?真是可笑……”黃明一臉陰鷙,“行啦,你也別問這么多了。怎么樣,到底愿不愿意幫忙?”說著他揮了揮手里的槍。
“你說的是前面房間里的那口棺材嗎,它也不大嘛,你自己打開它不就完了嗎,還用得著我們幫忙?”我不愿服軟。
“少廢話!不合作現(xiàn)在就打死你們!”黃明開始不耐煩起來,惡狠狠地威脅我們。
我心說:傻子都看得出來,不管我們合不合作,你最后肯定會打死我和沈芳華的。與其如此,還不如拼個魚死網(wǎng)破。于是我暗暗握緊了拳頭,積蓄著力量,下決心準備撲上去拼命了。
誰知沈芳華卻突然對黃明說道:“行,我和唐增幫你去開棺。但你可得說話算話,不能傷害我們。”
黃明一聽,臉上再次露出了陰笑,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說道:“那當(dāng)然。我說到做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心道:沈芳華你冒什么傻氣呀?!這家伙連戰(zhàn)友都下得了毒手,怎么可能會放過你我?早晚得一拼,干嗎要合作幫敵人的忙?
“那就快走吧,你們倆人在前面走?!秉S明一邊說一邊揮動手槍,脅迫我們向甬道入口走去。沒辦法,只能走一步說一步了。我無言地望了望沈芳華,只見她沖我微微地點了一下頭,便率先邁步向前走去。
很快,我們又回到了一開始進來的那個房間,徑直來到了中央的那口棺材旁邊。這口朱漆棺材確實不是很大,看它的棺蓋感覺也不像是很重。
“動手吧。”黃明催促道,同時他自己卻向后撤了幾大步,和棺材拉開了一段距離。
因為一直被黃明的槍逼著,無法和沈芳華交流,所以我也搞不清她究竟有什么計劃來對付黃明,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去打開棺蓋。我望向沈芳華,希望她能給我一個暗示。可是沈芳華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我在等她的信號,她只是把手中的酒精燈放在了棺材上,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棺材。
“快點兒!別耽誤時間!”黃明不耐煩地喊道,隨即拉動了手槍的槍栓。
無奈之下,我緩緩抬起胳膊,把手慢慢地搭在了棺蓋之上……
“別動!”沈芳華突然厲聲阻止了我,“黃明,你是怕棺材里有機關(guān)才沒有殺我們吧,想讓我和唐增幫你蹚雷引發(fā)機關(guān),對不對?”她轉(zhuǎn)頭對黃明說道,語氣冷若寒冰。“哦?”黃明聞言微微有點兒吃驚,“沒看出來沈大夫年紀輕輕也懂這些,你也知道棺材里會設(shè)有機關(guān)?”
“鄭志就是因為不肯幫你開棺而被你打死的吧?”沈芳華道。
黃明冷哼一聲:“不錯。既然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知道自己肯定是難逃一死,我就不妨告訴你們。
“我和鄭志下來后,進入的是這房間右邊的那道門。誰知那里面竟然是一個奇門迷宮,還他媽的全是陷阱機關(guān)。要不是靠老子的本事,鄭志那小子早就在里面完犢子了。我們一逃出來,我就想到這三個入口是一個三環(huán)套月的局,無論哪一條都不會是正路。而這口孤零零被放置在中央的棺材才是關(guān)鍵。
“但是這口棺材如此突兀地擺在這兒,肯定有問題。所以我就騙鄭志讓他去給我趟雷開棺,誰知這小子竟然也開始懷疑起我的身份了,死活不干。后來從你們出來的方向傳出一聲槍響(逍遙于津注:就是唐增打死千年神鸮的那一槍),知道又有人下到這里來了。老子一看情況有變,只好直接掏槍了,逼鄭志那小子去開棺??烧l知道突然又地震了,那小子趁機就往你們那兒逃進甬道去了,我怕入口的石門會坍塌堵死,追到甬道口就沒敢進去,可又不知道你們下來了幾個人,所以就只好從后面開槍把他打死了。
“后來門沒塌,我在甬道口邊上又聽見有人說話,這才現(xiàn)身去會你們。起初還是想編個鄭志犧牲的故事騙你們?nèi)ラ_棺,沒想到你們發(fā)現(xiàn)了槍傷,那老子就只有硬來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究竟要找什么?”我怒道。
黃明冷笑道:“你們肯定是要死的,知道了也沒用?!?
“你把我們打死,找到想要的東西又能怎么樣?剛才的余震想必已經(jīng)把下來時的青銅井給震塌了。你和我倆一樣,都得死在這兒,誰也出不去。”沈芳華道。
“沒錯。余震一停老子就去看了,那口青銅井已經(jīng)完了,咱們下來的那道裂縫已經(jīng)完全被堵死了。不過不勞你們費心——”黃明語氣一轉(zhuǎn),“只要找到我要的東西,老子自有本事出去?!?
“行了,這回滿意了吧。說實話,老子身上藏把小槍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要是能帶百寶囊下來,也用不著麻煩你們了。嘿嘿?!秉S明用陰損的語調(diào)說道,“怎么樣,現(xiàn)在您二位可以受累開棺了嗎?”
“開你媽的棺!”事已至此,我也不在乎了,反正是一死,老子才不會讓你得逞呢。
黃明瞬間變得一臉猙獰,舉起了手槍:“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老子心狠了。我只能先把你們打死,然后砍下你們的手腳做工具開棺蹚雷,到那時你們可就是死無全尸了。”
我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了,大罵著向他撲去。
“唐增!不要——”沈芳華尖叫起來,她想阻止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砰——”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