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媛的目的只想探聽侯三寶的蹤跡,所以嘴里對邵月娥的花腔只是應付,眼見邵月娥口若懸簧,無隙可乘,于是心生一計,趁邵月娥稍有停頓的時候,忙插話道:“鸞鳳姐交游廣泛,經(jīng)驗豐富,所說的話都合情理。東城一帶,的確都是下等客人,縱有一兩個闊少,又因吸毒過多,身有惡臭,實在令人討厭。今年新春,我碰到過一個客人,年紀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自稱是河南人,姓侯,我們稱他侯先生。這個人出手很闊綽,但遺憾的是惡臭難聞。他雖多情,相會一次后,一直纏住我,我只好極力躲避。好好一筆生意,沒有福氣到手,所以至今還是一貧如洗?!?/p>
邵月娥聞言,不覺有些愕然,她看著何玉媛,似乎想從何玉媛的臉上窺探出點兒什么來,但是何玉媛卻佯作不知道,仍在嘆自己命運不濟。
邵月娥迫不急待地問何玉媛:“你說的這個侯先生,額角上是不是有一顆黑痣?”
何玉媛故意沉吟說:“僅僅是一夕之歡,我也沒有仔細看清楚,印象中好像是有的。”
邵月娥聽了,頓時醋海翻騰,開口大罵道:“這個殺千刀的,沒良心的東西喜新厭舊,爛了心肝!當初我待他那么好,他現(xiàn)在被狐貍精給迷住了,就拋下我不再理會,一去不返。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絕對不會好下場的!”
為偵查侯三寶的近況,何玉媛故意裝出一副吃驚的神態(tài),明知故問道:“怎么,鸞鳳姐,您也認識侯先生?”
邵月娥正在氣頭上,悻悻地答道:“何止認識,當初還是老相好呢?!?/p>
“是嗎?既然這樣,他如此對待鸞風姐,真是太不應該了。那鸞鳳姐他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呢?”
邵月娥氣咻咻地回答說:“他被薊門酒店那個歌女金鳳仙給迷住了,整天都待在她家里?!?/p>
“一個歌女怎么可以跟鸞鳳姐您相比呢?看來這個侯先生的品位也并不高?!焙斡駤苡猛榈目谖钦f。
“哼,那個小狐貍精不知給他灌了什么迷魂藥,就讓他死心踏地圍著她轉(zhuǎn)?!?/p>
“這些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鸞鳳姐,咱們不值得為他們生氣。如果您知道金鳳仙的家在哪兒,有機會咱們就去好好報復她一下,替您出出氣?!焙斡矜乱桓焙苷塘x的樣子。
何玉媛的同情與仗義博得了邵月娥的好感,同時她也因為心里的氣憤完全被何玉媛挑撥起來,于是口沒遮攔地道:“這婊子住在她姨媽家里,薊門大街熊宅。當初那里也是一家大窯子,鴇母柳二娘,誰不認得她!現(xiàn)在她洗手不干了,她家房屋很大,房間很多,這個沒心肝的,就是埋在這個墳墓里?!?/p>
何玉媛越發(fā)假裝同情她,憤憤不平地說:“既然知道她的住處,您為什么不到她家里與她理論理論?”
邵月娥皺皺眉頭,氣一下子就泄了,無可奈何地嘆道:“我的好妹妹,你在社會上沒有混久,不懂得外面的規(guī)矩。我們這些姐妹,也是朝秦暮楚,張三李四,誰和你三才六聘,明媒正娶呢?我跟他也只不過是姘頭關(guān)系,這是見不得人的,向誰理論去?最終還不是自找一場沒趣?”
邵月娥說完這番話,心中郁悶,大口地喝完了杯中的酒,又自己斟滿一杯,以自嘲的口氣說道:“哼,這個薄情寡義的東西,他那種風高放火、月暗殺人的不義之財,誰稀罕它!你說得對,還有他身上那種白面的臭味,實在讓人作嘔,每次跟他在一起,我都想吐,現(xiàn)在他自己走了倒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