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 言

你好嗎?我很想你 作者:黃柏莉


于茫茫人海中遇見她,心里覺得愛慕她,便想寫一封信給她。情信的由來,大抵如此。

“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痹谕ㄓ崱⒔煌ㄉ醪话l(fā)達(dá)的年代,紅箋小字,鴻雁千里,熏以都梁的香草,束以錦函,盛入釧盒,藏在珊瑚枕畔、玉鏡臺中,用芳心溫存,灑以紅淚。一紙情信,惻惻輕怨,脈脈情思,靜靜淚痕,筆墨落定,相思衷情的時光芳香,彌散開來。

至民國年間,男歡女愛、鴻雁傳書,卻有了另種情態(tài)。這本民國時期的情信集,收集與整理了民國時期刊載于眾多出版物上的近百封情信,從中可以看到,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并非一味纏綿悱惻、哀怨動人,而是“一個人聽著外面的大風(fēng)和筆尖在這信箋上走動的聲音,在興奮的情緒中給你寫信”,心緒細(xì)膩卻不哀戚,情思澄明而不渾俗。談情說愛皆顯理直氣壯的膽識,細(xì)語喟嘆也皆是對人生真實的如泣如訴——“我不曾因為一個男子不能說漂亮的話而鄙視,也不會因他不諂媚而失望,更不會因為不愛修飾而厭棄。” “在這紊亂的年頭,我也許只能在旋渦中流轉(zhuǎn)而已?!倍駠澜绲哪凶?,錚錚鐵骨卻也柔腸百結(jié)——“萑葦是易折的,磐石是難動的,我的生命等于萑葦,愛你的心希望它能如磐石?!奔词故菨馇槊垡獾膬A吐,也是熱烈莊嚴(yán),絕無浮辭,背后可有著自我對人生的明斷與堅執(zhí)——“一個美麗活潑的女子,不一定是值得注意的;但一個嬌美靈敏而又不傲慢的女子,怎不使我仰慕呢?”

這些情信的書寫者,多以普通的城市青年男女為主,其中既有正值青澀年華的在校學(xué)生、軍人,也有正處于婚戀年齡、自主謀生的公司職員、學(xué)校教師等。這些普通男女間互訴衷腸的信函,也許只是波瀾壯闊的民國歷史中一點兒依稀的微光,然而,這點微光依然是令人懷想的。因為,一個驚濤駭浪的時代絕不僅由生離死別、戰(zhàn)火流亡構(gòu)成,在粗糲的歷史圖景中,也偶有軟語微香的細(xì)節(jié)或片刻,而正是這些個體生命的低語微嘆、愛恨離愁,構(gòu)成了一個時代無法忽視的情感記憶。它們從大歷史的根部旁逸斜出,向大歷史的真相投去疑團(tuán),以那塵封多年的古舊芬芳,豐富了我們對那個綽約風(fēng)華的時代的認(rèn)知。

本書同時也收集了民國年間多對名人情侶間的情信——張愛玲與胡蘭成、徐志摩與陸小曼、沈從文與張兆和……目的正是希望透過這些豐富的資料,更為全面且立體地呈現(xiàn)那個紛紜動蕩的時代,重新建構(gòu)民國世界個體情愛的生活歷史。

翻開這本民國時期的情信集,閱讀這一封封充滿綿綿愛意,又散發(fā)樸素光華的情信,你也許可以想見,在那些風(fēng)雨飄搖的夜晚,他(她)伏在案前,懷著跌宕的心一筆一畫寫著壓抑已久的熱切。你或許也能夠聽見這些普通個體在大歷史間微細(xì)的呼吸,感觸他們“今日相樂,皆當(dāng)歡喜”的濃情蜜意,你更會為這樣尋常卻又壯闊的生命而感動不已。

于茫茫人海中遇見她,心里覺得愛慕她,便想寫一封信給她,只為問一聲:“你好嗎?我很想你。”

編者

201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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