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小朱尼亞·帕克(Little Junior Parker)的《岳母藍調(diào)》嗎?”我問。
“好極了,伙計,太棒了?!彼哪粗革w動起來。
三萬英尺的高空上,赫赫有名的喬尼·溫特把我作為他的拍檔,共同演奏,這讓我感到不可思議。上了年紀(jì)的人們譴責(zé)地注視著我們,而年輕的旅客們開心地笑著。年輕的航空小姐也伴著這場免費的音樂會,在過道上輕輕搖曳。喬尼和我沉浸在藍調(diào)中,渾然忘我。
飛機在紐約的肯尼迪國際機場降落,喬尼和我漫步至出口。一個漂亮的丹麥模特在門口等著他。路人看到都很驚訝。弗蘭克和蓋瑞看到我和喬尼·溫特在一起,興奮異常,對我的好運贊嘆不已。蓋瑞輕撫他波浪起伏的胡子,指著喬尼的女孩兒,笑道:“嘿,曼克,是不是也希望是她而不是我們在等著你?”
“最好一起,”我邊回答邊握著他們的手,“就要開始我們的靈性探索了。我想和你們這些家伙在一起,我可以少受誤導(dǎo)。”
到達歐洲。在盧森堡(Luxembourg)的第一個晚上,我們睡在野營地。我們?nèi)齻€擠進一個帳篷,躺在各自的睡袋里,對明天等待著我們的新體驗充滿期待。最終,公雞的鳴叫喚起了黎明。蓋瑞和我從帳篷跳入早晨清新的空氣里,舒展身體,品味著我們的好運,盡情享受常青藤和樹上盛開鮮花的芳香。
突然,一聲尖叫傳了出來?!安?!天哪!不?!备ヌm克從帳篷里沖了出來,面色灰白、表情痛苦?!拔冶粨屃?。所有錢都沒了?!鄙w瑞和我爭先恐后地跑回帳篷,到處搜尋。弗蘭克已經(jīng)放棄了?!拔乙呀?jīng)找過了,一點兒用也沒有?!?/p>
蓋瑞把手放在弗蘭克肩膀上,輕聲說:“沒關(guān)系,兄弟,我們會照顧你。”
“我們的就是你的,弗蘭克?!蔽覄裎克?,“我們不需要錢,我們有彼此作伴?!?/p>
弗蘭克把頭垂下,前后搖晃著,宣布他不可能用剩下的錢維持旅行,他要回家——立即就走?!澳銈円黄鸹貑??”
我自己有不到二十美元。但當(dāng)蓋瑞的眼睛遇上我的眼睛,我無聲地傳遞了要留下的決定。他同意,我們和只在歐洲停留了一晚的弗蘭克告別,一次充滿傷感的分手。當(dāng)弗蘭克把背包壓上肩頭,向安全的家一步步走回時,蓋瑞和我則踏入了等待著我們的神秘命運。
那天晚些時候,我找到一條小溪,坐在一旁。高高的樹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水輕松地流淌著。隨著弗蘭克的離去,我基本算得上一無所有了。但奇怪的是,我感到自由。
很快,蓋瑞和我被一些來自荷蘭的嬉皮士邀請去吃早飯。在和我們一起分享了他們的麥片早餐(譯注:Muesli,由碎谷、干果和堅果制的瑞士風(fēng)味的早餐食品)后,科斯摩斯(Kosmos)和霍赫(Chooch)讓我們搭車來到荷蘭。接下來,我們開始乘著他們的大眾汽車在比利時和荷蘭的農(nóng)村巡游,從敞開的車窗望去,是種植著成百上千郁金香的廣袤土地,紅色、黃色、白色、粉色、紫色的郁金香工工整整地排列著,在陽光的愛撫下盛情怒放,與之相隨的,是錄音機里低沉的多諾萬(Donovan)、披頭士(Beatles)、滾石(Rolling Stones)。
我們在一個新朋友位于阿巴考德(譯注:Abcoude,荷蘭一城鎮(zhèn))風(fēng)光如畫的家里稍作停留后,就來到了阿姆斯特丹(Amsterdam),在那兒我們被帶到一座廢棄的倉庫,里面有幾十個嬉皮士,散亂地躺在地上,隨意地吸著大麻。老鼠四處穿行。一個邋里邋遢的樂隊在一個由臨時搭在牛奶箱上的腐爛膠合板做成的舞臺上演奏。
霍赫手持大麻煙槍,咧嘴笑笑,迸出一句:“我可能會在去海德愛施布瑞(Haight-Ashbury)朝圣時見到你們倆,那兒是嬉皮士的麥加(譯注:Mecca,伊斯蘭教的圣城)。之后他揮手道別,消失在煙霧中。
在那之后的幾天,蓋瑞和我真正學(xué)會了身無分文地活下去。我們在清晨花上幾分錢買一條新鮮出爐的面包。在一棵樹下,把它一分為二,分享后用來維持一天所需。而這樣的半個干面包在日后就成為了我們無論旅行到哪兒的日常飲食。在特別的情況下,我們也能努力爭取到一大塊兒奶酪。通常我們或者作為客人睡在剛剛結(jié)識的人家,或者睡在樹下、廢棄的建筑里、公共場所。我們用手頭的一點點錢盡量維持多些日子。
歐洲的反主流文化以阿姆斯特丹為中心。丹姆廣場(Dam square)是交際的中心。成百上千的求道之士聚集在諸如帆塔索(Fantasio)、帕柔迪索(Paradisio)、麥爾克韋(Melkweg)的街巷,四處閑逛、聽音樂。還有一個流行的地方是考斯繆斯(Cosmos),一個“靈性夜總會”。就在那兒,一天晚上,我碰到一個高個兒美國人,除了一小束頭發(fā)外,他的頭發(fā)都剃凈了,穿著白色的袍子。“你想要些靈性的食物嗎?”他問我。我順從地點點頭?!坝檬峙踔??!蔽疫@么做了,他倒下一大勺混著酸奶的水果色拉。這混合物四處流淌,順著我的胳膊往下滴,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