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你走反了，家在那邊。”

葉旭折過身，朝葉小龍手指的方向走，同時問道：“小龍，想爸爸嗎？”

“想?！?/p>

“爸爸也想你?！比~旭說著眼淚情不自禁又流了下來，就將葉小龍摟得更緊了。

“爸，你哭了?！?/p>

“沒哭，是風(fēng)吹的，”葉旭揉揉眼睛，岔開話題問道，“剛才爸爸打的小女孩是你們同學(xué)？”

“不是的，是楊芳姐姐。”

“和你不是同學(xué)，那你干嗎要和她一起走？”

“我們兩家住的近，媽媽讓我放學(xué)和她一塊走?！?/p>

“她總欺負(fù)你嗎？”

“她對我挺好的，她不欺負(fù)我，要是別的小朋友欺負(fù)我，她還要幫我告老師去。要不是剛才她說你壞話，我也不會和她吵。剛才你打了她，恐怕以后她再也不會和我玩了?！比~小龍露出沮喪的神態(tài)。

葉旭聽了葉小龍的話，更為剛才的莽撞行為內(nèi)疚，“要不，我們上她家去賠禮道歉？”葉旭猶猶豫豫地征求葉小龍的意見。

“這倒用不著，她晚上在我們家吃飯?！?/p>

“你怎么知道她晚上要上我們家吃飯？”

“她媽媽死了，她爸爸到大城市當(dāng)大官去了，她兩個哥哥在中學(xué)住校，她家里就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人給她做飯吃，媽媽就讓她到我們家吃住?！?/p>

葉旭明白了，他剛才打的小姑娘楊芳是楊為民的女兒。葉小龍這時貼近葉旭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說道：“爸爸，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要保證不對別人說?！比~旭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小龍就神采飛揚(yáng)地說道：“我們家也要搬到楊叔叔上班的大城市去了。媽媽說，那里有好多汽車，連我們上學(xué)都有汽車坐……”

葉旭腦子“嗡”的一下變成了空白，以致于葉小龍后面說的話他一點(diǎn)兒也沒有聽進(jìn)去?！半y道媽媽說的是真的？”葉旭不相信，他的頭又開始劇烈地疼痛，他感覺到了心在流血，一直松快的腳步突然間沉重起來。就在葉旭的思維陷入混沌不清的狀態(tài)的時候，夏曉菊牽著楊芳的手快步迎到了面前。

“媽！”葉小龍從葉旭的懷里掙脫出來，跑到夏曉菊的面前，拉住她的手，嗲聲嗲氣地說道，“爸爸回來了?！?/p>

“你……”夏曉菊嘴巴動了動，她被葉旭左臉上那道可怕的刀痕驚呆了。

“菊子，我回來了?！比~旭有些淚眼曚昽。

“夏阿姨，就是他打我的。”楊芳搖晃著夏曉菊的手，提醒著她。

“我知道了?！毕臅跃辙哿艘幌骂~前的劉海，輕聲地埋怨葉旭一句，“再大的火，你也不該打孩子呀。走，回家吧?！毕臅跃照f罷，一手牽著一個孩子在前面帶路，葉旭跟在后面，朝家里走，路上，除了兩個孩子不停地為剛才的事情爭論著對錯外，夏曉菊和葉旭兩人都低頭走路，誰也沒有言語一聲。葉旭記憶里的夏曉菊是一個熱情開放、活潑大方，渾身洋溢著歡快氣息的女人，兩個人在一起時總是有說不盡的話，而眼前的夏曉菊對葉旭來說卻是那么陌生，她的眉宇間始終凝聚著一道淡淡的愁云，即便是在家里面，表露出來的也是沉默寡言和謹(jǐn)小慎微。

夜已經(jīng)深了，葉小龍?jiān)缫呀?jīng)在床上甜甜地進(jìn)入夢鄉(xiāng)。在床前的兩個小矮凳上，葉旭和夏曉菊兩人面對面地坐著，從進(jìn)家門的那一刻算起，兩人就沒什么話，多半的時候，兩人都是低著頭，眼瞧著地面，各懷著心思，時不時還發(fā)出輕微的嘆息聲。

“聽小龍講，你打算朝地區(qū)里調(diào)，是嗎？”葉旭又一次打破沉默，這一回，他不像先前那樣繞圈子了，他直接地問起他最關(guān)心的事情，他是鼓了許久的勇氣才說出口的，他很希望聽到夏曉菊否定的回答，結(jié)果他失望了，夏曉菊雖然沒有回答，但是她點(diǎn)頭承認(rèn)了。

“你在縣里工作不是很好嗎？干嗎非要調(diào)地區(qū)呢？”葉旭見夏曉菊低著頭不吭聲，就補(bǔ)充道，“地區(qū)那兒人生地不熟的，離家又遠(yuǎn)，有什么好的？再說，我爸我媽你爸你媽他們都老了，在縣里工作對他們照顧也方便，對于這些，菊子，你仔細(xì)考慮過嗎？”

“唉！”夏曉菊輕輕嘆了聲，頭依然低著，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考慮這樣，你看行嗎？我?guī)↓埲サ貐^(qū)，你留在村子里照顧老人?！?/p>

葉旭很是激動，指著自己的鼻子，聲音顫抖著發(fā)問：“你是說讓我和這個家分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