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是林隊長分派的?！睏钪鶉鴬A帶著一萬分的小心，應(yīng)付了孫勇一句。

“怕什么？林隊長那里我去解釋，待會我要是見他還在你們組里，我就非找你算賬不可！”孫勇說完，憤憤地走了。

楊柱國見葉旭依在炕前呆呆地發(fā)傻，就催促道：“還愣著干啥？趕緊把鋪蓋卷卷好，給我走人。”

葉旭在楊柱國的催促聲中把鋪蓋卷成一個小卷，夾在腋下，走出屋子時，葉旭小心翼翼地問楊柱國：“楊組長，剛才的那個干部是誰呀？”

“怎么，連你的部下也不認(rèn)識？”楊柱國反問一句。

葉旭搖搖頭說道：“農(nóng)場上千名干部，我哪能都認(rèn)得全？”

楊柱國點點頭，認(rèn)可道：“是那么回事。我當(dāng)師長時，也只認(rèn)得全營團(tuán)以上的干部，連排一級的干部就認(rèn)不全了?！闭f到這里，楊柱國將葉旭拉到墻角，左右看了看，略顯神秘地說道：“告訴你吧，你小子以后恐怕要遭殃。”

楊柱國的話像一道讖言。葉旭嚇了一大跳，立刻感到脊梁骨上冒起了冷風(fēng)。楊柱國沒有在意葉旭的表情，他壓低嗓音說道：“他叫孫勇，是管教干事，這個人心狠手辣，頂他媽不是東西，我們背后都叫他孫閻王?！?/p>

“孫勇？好熟悉的名字?！比~旭極力地在腦子里搜索著，“哎喲！是他?！比~旭暗暗叫苦。他想起來了，這個孫勇就是一年前因為給江立春送禮換官受到全場通報批評的那個人，當(dāng)時就是他在黃泊湖農(nóng)場場、大隊和中隊的三級干部會議上宣布這一處理決定的，孫勇肯定為這事忌恨自己了，要不也不會對自己那樣子。葉旭的心頭一沉，胸前像堵了一塊石頭，苦惱郁悶不堪。

楊柱國輕輕一捅葉旭，說道：“你呀，趕緊去三組，不然，孫閻王來了，我可吃罪不起?！?/p>

三組的監(jiān)房比雜務(wù)組的那間屋子要大許多，土炕上擺放著二十二個鋪，屋里靜悄悄地，犯人大都下田勞動去了，只有一名發(fā)燒的犯人躺在炕中央的那張鋪蓋上蒙頭大睡。葉旭用鼻子嗅嗅，屋里不僅有種難聞的霉潮味，而且還散發(fā)著一股股濃烈的汗臭和腳臭氣。葉旭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厭惡地嘀咕了一句：“媽的，這屋里什么味？”

楊柱國笑道：“你呀，用不了兩天就會適應(yīng)的。媽的，你睡哪兒呢？”

楊柱國在土炕前踅摸兩圈，也沒找到可以放鋪蓋卷的地方，那個正在睡覺的病號犯從被子探出頭，指著最西邊靠墻的地方，說道：“老楊，你瞎踅摸個啥，那不有個地方嗎？”

“看來，只好委屈你睡那兒了。”楊柱國剛才已經(jīng)看到那兒可以放一個鋪，但是鋪位上像澆過水似的濕乎乎的，現(xiàn)在既然沒有其他空地方，也只能讓葉旭睡那兒了。葉旭不知情，大度地說道：“行，我睡哪里都可以。”

葉旭拎著鋪蓋卷走到西頭的炕前，正要把鋪放開，看見了炕上的水跡，嘀咕了一句，“誰把水撒在炕上了？”用手指在水跡上沾了一下，拿到鼻子前聞了聞，竟然是一股尿臊味，讓他惡心地差點嘔吐出來。

“你將就吧，誰讓你做了勞改。”病號犯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

“是的，誰讓自己做了勞改，活該！”葉旭一咬牙，“嘩”的一聲，將鋪蓋抖開，鋪到滿是尿跡的炕上。

楊柱國在一旁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行，像你這樣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后在勞改隊決不會吃虧。哎，對了，老是叫你葉書記，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稱呼？”

“葉旭！”

“哪個旭？”

“旭日東升的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