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響起一陣砸夯似的腳步聲,陳六八提著槍大步跨了進來。點燈子的護衛(wèi)已被他全部解決在廂房床板上了。
看了癱在地上的點燈子一眼,陳六八一指草蛇和刀疤吩咐道:“草雞去找劉四和鴿子嶺老弟兄們過來,刀疤去門上瞅著動靜兒?!?/p>
一聲老弟兄,葫蘆蜂等鼻子一酸,眼中飛起蒙蒙濕氣。揾一把英雄淚,往事涌心頭。
不大工夫,五個梢馬先來齊了,這幾人全是鴿子嶺出來的。
由于點燈子事先非常詭秘,五個梢馬根本不知此人已在山寨里躲了許多時日了。五人至今依然懵懵懂懂,渾然不知滸灘峰已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幾個只覺得最近寨里新增了不少人,而這些人都是原來點燈子的手下,這一現(xiàn)象與原來分散安插的章程很不相符,他們幾個就此問過劉四,劉四含含糊糊說奉瑪瑙寨主的命令新近調整進來的,五個糊涂蛋也就再沒往心上放。
眼下見了陳六八,幾個梢馬方知劉四反水了,當下都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沖出去一陣亂槍結果了劉四。
劉四跟著草雞剛一進門,陳六八手里的匕首便探進了他的口腔,陳六八用刀刮著他的舌苔殺氣騰騰問道:“想死想活?”
陳六八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劉四猝不及防,一眼看見滿臉是血癱倒在地的點燈子,再看葫蘆蜂等一臉的殺氣,當即便知道事情敗露了,而且葫蘆蜂等已經先一步回頭了。
“陳哥饒俺!”劉四渾身篩糠。
陳六八大山一樣巍峨悍霸,即便一言不發(fā)站在對面也有一股千鈞之勢壓將過來,劉四當即蔫了茄子。
陳六八收回匕首,沉聲問,“點燈子舊部到底多少人?”
“七十五六個?!?/p>
“好,看在多年的老弟兄份上,給你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立即召集你的人把點燈子的舊部收拾了,死活我不管?!?/p>
“一切聽陳哥的,我這就去!”
五個梢馬對陳六八一抱拳,“陳二駕,我們也去?!?/p>
陳六八點點頭沒吱聲。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寨里不少人已經起來了,劉四急于立功贖罪,動作稍微有些大了。點燈子的舊部本來就做賊心虛,一看劉四帶著手下拿槍動仗如狼似虎撲了過來,眼亮的立馬嗅出了危險,大喊一聲立即抄起了家伙。寨中一時大亂,槍聲爆豆似的響起,雙方各據(jù)一方打得不可開交,地上撂倒了一大片。
槍聲大作,陳六八意識到事情變得棘手起來,遂皺起眉頭思量下一步如何應對,劉四下面一個梢馬急匆匆跑進來報告:點燈子舊部負隅頑抗,現(xiàn)在僵持不下。
蘇醒過來的點燈子撇著嘴得意地笑了起來,輕蔑的瞪著陳六八不語。
“操你大爺?shù)?,我讓你笑!”陳六八頓時兇性大發(fā),刷刷幾刀豁開點燈子的兩只耳朵,然后一把抓過桌上的酒壇,一壇酒全澆在了點燈子的傷口上,點燈子疼的直抽筋兒。
陳六八對梢馬怒吼一聲,“讓劉四帶人滾一邊去,老子馬上到!”說罷,一把提起點燈子,從口袋里摸出一盒洋火對點燈子獰笑一聲,“立馬讓你的人繳槍,不然老子點你丫的天燈!”
點燈子渾身淋淋漓漓,全是烈度的悶倒驢,一根洋火就能送他上西天。點燈子怨毒的瞪了陳六八一眼,閉上眼睛一言不發(fā)。
陳六八抓小雞似的拖著點燈子大踏步來到外面,對面點燈子的舊部一看頓時被拔了氣門芯兒,舉著槍愣在那里一動不敢動,槍聲當即沉寂下來。
陳六八提著點燈子來到前面,胼起兩指點著窗口及墻頭上一叢叢烏洞洞的槍口大步猛行,殺氣騰騰、咆哮連連,“都給老子把槍扔出來,否則我點了點燈子的天燈!”
點了點燈子的天燈!這話聽著有點像繞口令,身后一方的小嘍羅們都不禁捂著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點燈子的舊部卻一點也不覺得可笑,陳六八雄獅一樣的身坯、猛虎一樣的怒吼、視槍林為無物的威勢給他們造成了強烈的震撼。猛人見得多了、卻從沒見識過這號蓋世巨猛。何況老大還小雞似的攥在猛人手里,老大貼身的心腹不見一個出來,看樣子全他媽被廢了。
蛇無頭不走、雁無頭不飛,即使訓練有素的正規(guī)軍失去指揮官后作戰(zhàn)能力和作戰(zhàn)意志也會大幅度下降,何況這些依靠松散關系維系的的胡子團體,其凝聚力的關鍵往往依靠靈魂人物的個人魅力。眼下點燈子被抓,他的手下馬上就變得動搖起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后,終于有一兩支槍扔了出來。這種事情但凡有人帶了頭,后面便會有人跟著做,所謂兵敗如山倒并不一定是彈盡糧絕支持不住了,主要是崩潰的意志具有強烈的傳染性。于是乎,槍接二連三扔了出來,點燈子的大寨主之夢瞬間風流雨散。
點燈子絕望得閉上了雙眼,再不愿多看俯首就擒的舊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