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仆連連點頭。
“昨日下午,裁縫去楊家討債,與楊風起了爭執(zhí)。你偷聽到裁縫威脅楊風要立即去府衙報官?!?/p>
倪仆點頭。
“因而,你就獲得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一直對裁縫的女兒心懷不軌,可總苦于沒有機會與她獨處。而昨日,你便可以趁著她的父親在這府衙上,進而假裝去裁縫家送錢,誘使她開門,便可得逞奸計。這便是你為何身帶這塊制作精良的金條贗品?!钡夜衅鸺俳饤l。
倪仆緊閉雙目,無奈地點了點頭。
“顯然,一切如你所料,進展得相當順利??赡闳f萬沒料到,那女子可不是輕易就范之輩,你才剛開始吻她,便被咬斷了舌頭。你忍著劇痛倉皇而逃,跑到孔廟,抓取香灰止血。恐再生事端,你便一直蹲伏在祭壇下,直至今日黎明時被他發(fā)現(xiàn)?!钡夜赶蚋蚩兹?。
倪仆再次點頭,不停俯身叩頭,祈求寬恕。一旁錄事將所錄供述傳至倪仆面前,督其蓋指畫押。狄公隨即罰了他二十大板,但念其舌傷未愈,便隨了他,待他傷愈后執(zhí)行。所謂法外開恩,這便是人的律法有別于天災地禍之處。
待到衙役押下倪仆,馬榮便擒著那青年男子來于高案前跪下?!按笕耍艺业竭@懶骨頭時,已時至正午,他竟還在床榻鼾聲陣陣,”馬榮道,“并且我按大人吩咐發(fā)現(xiàn)那私處標記?!闭f罷朝狄公使一眼色。
狄公點頭以示回應,隨即正色威嚴地朝那年輕男子狠狠看去。
“說吧!你姓甚名誰,在謀何事?”
那男子遲疑片刻,道:“小人吳林,乃本縣秀才,如今正備次年京城的科第考試。”
“真是可恥,你竟是名秀才?!钡夜焸涞?。此人雙眼細小如鼠目,眉毛生得很近,這般面相之人大多行事專注,才智超群。如若次年通過了考試,便會如狄公般被任命作縣令,治一方太平,而如今卻枉送了錦繡前程,單念這點,狄公對面前這還未涉世的少年甚為同情。
狄公又問:“你如何認識那商人楊風,又怎樣應邀到這楊家的婚宴?”
吳林答:“先父曾在楊家做先生教書。雖為飽學之士,卻未曾遂了那科甲。而先祖父乃系殷實商人,寄厚望于先父,愿他一朝登榜,光耀門楣,并立下規(guī)矩,一日不登龍門,一日不可花分文祖產(chǎn)。遂先父便領我到了楊家,在楊家教楊華與我念書。去年先父辭世,我便離了楊家。而先父生前,也如先祖父般要求我,不進士及第便不得動用祖產(chǎn),因而我一定得考過科甲?!?/p>
此間,狄公幾次點頭,聽罷了敘述,腦中的疑問被各個擊破。由于住過楊家便清楚知道如何去到洞房。身為一名窮書生,不考取科第,根本無法接觸到女子。在這百般寂寥之際,美色就近在咫尺,壓抑許久的欲望自然再難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