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字書(14)

獄警雜記 作者:張樹鵬


不過也有做夢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酷熱的夏天,我在位于監(jiān)獄東邊的東排干看水泵,忽聽有人大喊:“救命呀!有人落水了!”我飛快地跑過去,連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囚服都沒有脫下,一頭扎入水中。落水者在水中拼命掙扎,我在摸索中剛一拉住他的手,他一下子就把我抱住了,兩人同時往下沉,我知道,如不及時采取措施,把他和我分開,不但救不了他,連我也會淹死,于是,我憋足一口氣,趁他抓著我不再拼命掙扎的時候,我屈腿在他的肚子上猛地一踹,把他和我分開了,這時,我才有能力一下一下地把他推上岸。到了岸上一看,是一名中學生,已經(jīng)喝足了臭水,臉憋得青紫,肚子鼓得圓圓的,我顧不得喘口氣,把他拖到一個高埂上,幫他空出腹中的水,孩子得救了。救了一次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想著監(jiān)獄會給我立功、減刑。

被我救的中學生的爸爸是我們監(jiān)獄的一名干部,因為在水中踢他時用力大了些,他后來肚子痛了幾天,他爸爸就恨上了我,還刁難過我。真是不可思議,我救了人家的命反而落下了不是,從此,我認為監(jiān)獄里的干部們思想狹隘、自私,平時給我們講的大道理全是假話、空話,也就不再相信他們了。于是,我又開始變著法子搞反改造活動了。

一天監(jiān)獄里演電影《小兵張嘎》,看到人們用一個葦子吸氣就可以在水中藏身的鏡頭,我當時激動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逃跑太容易了!我決定試一試。

準備工作是相當周密的,有了第一次的教訓,我對誰也不相信,任何人都不知道我在準備逃跑。為了使逃跑期間不至于餓肚子,我把吃剩下的窩頭存起來,藏好,為了不使被水嗆后生病,我開始裝病,找到衛(wèi)生員要了幾片治感冒的藥片,為了防止這些東西被水泡壞,我把藥裝入瓶中,窩頭裝入塑料袋中,一同打包拴在身上,一天上午收工時,我趁人不備,躲進蘆葦叢中,潛入道路邊的水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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