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的安排。”文茹沒有說是知止庵師太的安排,是因為菩薩比師太大一級,部隊興官大一級壓死人,佛界大概也興這些,搬出菩薩來壓壓這個軍官,看他還有什么理由好推托!文茹這一招還真靈,上官后來就沒轍了,老老實實地像老鷹護雛似的護著這兩個女孩子。看來對付男人,還得硬碰硬,一味地像馮豆豆那樣扭扭捏捏,溫柔如水,最后只能被男人算計了,對待烈火男人,就得以火滅火,燒出一塊隔離帶,讓其無法漫延。
天黑之后,上官終于將兩個女孩擺到江邊,用的還是那塊鉚著圓木釘子、莊嚴(yán)得如同故宮太和殿的紅門板。文茹和馮豆豆坐在門板上,心里對上官有了一點好感,不過上岸之后,這點好感很快就被一陣風(fēng)吹散。
事情發(fā)生在剛剛上岸的剎那間。
說是剎那,其實是經(jīng)過一個急行軍之后的剎那。趴在大大小小幾十塊門板渡江的隊伍,后來活著上岸的也不到三十個人,翻板落水的,途中遭受日機轟炸掃射的,一路的慘狀文茹和馮豆豆都目睹了,整整一個白天,日機就圍著江心洲不停地盤旋,幸虧中午過后,江面上起了霧,日機才返了航,事后文茹又以為是菩薩的安排。隊伍上岸后,上官就命令士兵點了幾堆火,用來烘烤濕了一天一夜的軍衣,也烤兩個女孩的裙衩,
專為裙衩點的火堆設(shè)在一個背風(fēng)處,高大的江堤正好在那里有個急拐彎,上官指揮士兵用刺刀割了一大堆蘆葦堆在堤邊,點燃后竄起一人高火焰,隨后就讓她們?nèi)タ究咀约骸I瞎賹蓚€女孩說:“要跟火保持距離,別靠得太近,近了就會把自己烤熟了的?!鄙瞎龠@么一說,文茹就想笑,這個當(dāng)官的,還真發(fā)噱,腦袋都別褲腰帶上了,還這么浪。上官說完話,就面對跟前的士兵喊道:“都有了——立正,向后轉(zhuǎn)!”喊完口令文茹才明白,上官是讓士兵將視線背向那堆嗶剝作響的火堆。
不準(zhǔn)看女人烤火,這也是軍紀(jì)?
文茹拉著馮豆豆的手,朝著火堆風(fēng)跑過去。
蘆葦燃起的火焰,溫而不燥,熱而不燙,兩個女孩烤了片刻,就忍不住脫下各自裙衩。文茹是一身學(xué)生裙,外面罩著棉襖,馮豆豆是棉旗袍,沾著江水,濕乎乎的,挨著火堆,就開始冒熱氣。兩人脫了外面的,又接著脫內(nèi)衣,寒夜里的火焰,在女孩眼里,就是酒鬼眼里的美酒,況且這樣的美酒也會醉人,接連一天一夜的天寒地凍,骨頭都涼透了,火焰驅(qū)趕的,不僅是寒冷,還有恐懼??镜饺砻摴猓娜阏娴木拖窈茸砹司茦?,懶懶地依著火堆,兩只手不停地撩著火苗。馮豆豆則躺在旁邊的蘆葦上,竟打起了瞌睡。
近處蘆叢里,傳來一陣沙沙的磨擦聲,文茹起先以為是起風(fēng)了,是風(fēng)讓葦桿你推我碰,相互傾軋,才發(fā)出這種既脆也硬的聲音。可身上卻感覺不到風(fēng)的影子。她回過頭,朝著聲音看了一眼。密匝匝的葦叢里,有個人影晃動,文茹連忙將兩只攤在火苗上的手捂到胸前,抱著兩個小媽媽、那是她身為處女的乳房,手是回縮了,可臉還沒有來得及轉(zhuǎn)過來,目光也沒有收,目光總是跟著那個人影,仿佛是被影子牽著。
影子閃了一下,就消失在葦叢深處,但已經(jīng)被文茹捉入眼睛了。就是他,那個姓上官的旅長,他肯定是有預(yù)謀的,不會是無意碰上兩個光著身子烤火的女孩,因為這堆葦火是他安排的,也是他用火柴點燃的,虧他還向士兵下達向后轉(zhuǎn)的命令,這全是裝的。文茹想到這里,就聽見遠處的江堤上傳來上官跟哨兵查哨的口令聲,吆吆喝喝,拿腔拿調(diào)的,文茹順著聲音朝江堤上瞄了一眼:上官正背著手來回走動,嘴里叼著截枯葦管??粗强鋸埖臉幼?,文茹就在心里悄悄罵了一句:兵痞子!
文茹和馮豆豆烤完火,穿上烤干的衣裳,那個彪形大漢就跑到火堆旁,說:“小姐,我們長官有請?!?/p>
文茹和馮豆豆跟著彪漢走進臨時搭起的軍用帳篷,看見上官正坐在地上,雙手捧端著一個軍用水壺。兩人剛站穩(wěn)了腳,上官就站起,將水壺遞到文茹面前,以命令的口氣說:“喝一口?!蔽娜憬釉谑种校吐劦綁乜诿俺龅臎_鼻酒氣,便將水壺還給了上官。上官又遞到馮豆豆面前,重復(fù)了剛才的命令。馮豆豆接在手中,聞了聞,就拿眼看著上官。上官說:“這可是十年陳釀,喝了卸寒?!瘪T豆豆又將水壺遞到文茹面前,文茹用手推了一下,馮豆豆就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