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事業(yè)”的起步地方也是在開發(fā)區(qū)。那時我耐不過他的左纏右磨,給他介紹了幾樁生意,他很快利用我的招牌,由一個癟三級的混混變身為開發(fā)區(qū)的老大級人物。他常常把一些老板介紹給我,也常跟著我一起吃飯、娛樂什么的。見我一到娛樂場合總是“放不開”,便有些調笑地說:“姐夫,你這么拘謹干什么?咱們一不偷二不搶,純粹娛樂娛樂,朋友之間開心嘛,這么放不開,不是影響我們開發(fā)區(qū)的形象嗎?沿海發(fā)達地區(qū)你也不是沒去過,你見人家那里的領導,哪個不是思想解放、敢作敢為的?哪里會像咱們這地方的干部,一個個跟被閹了的宦官似的,讓人家外商見了,會感覺土氣、小家子氣的。”
小五話里簡直有瞧不起我這個姐夫的意思了。沿海開放地區(qū)的領導思想解放,的確不錯,可當時我就沒細想,思想解放并不等于賭錢和玩女人,我把小五的話當成正經言論了,反而覺得自己臉上發(fā)燒。我把自己出身苦寒農家的遭遇當成包袱壓在心上了,最怕別人說我土氣。小五哪壺不開提哪壺,一下給了我深深的刺激,我內心何嘗不想象那些老板們一樣“放開”,可是官員的身份限制了我的自由啊。
我猶猶豫豫,扭扭捏捏,想做出一種隨意大方的樣子,可心里像有一道無形的緊箍咒,把自己的行動約束得很不灑脫、很不自然。比如一次打牌,我被幾個老板硬勸上了桌。還沒等我問明白規(guī)矩,他們二話不說就開賭。我問:“你們玩真的?”一個老板睜大眼睛奇怪地反問:“秦市長,不玩真的,這牌還有啥玩頭?難道要像街頭那些老太太一樣玩衛(wèi)生麻將不成?”他這樣一問,滿座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當時真把我臊得臉上通紅,不敢再做聲,只有悶著頭陪他們玩。這圈牌打完了,一計算戰(zhàn)果,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贏了兩萬多塊錢,也不知怎么贏的,只感覺腦袋暈暈乎乎。事后小五嘲笑我:“姐夫,你肯跟那些老板打牌,那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他們敢贏你的錢?給他們一千個膽子他們也不敢!以后你得空了想玩牌盡管招呼就是,那些家伙會擠破門的。不過,不是我說你,姐夫,你看你今天說的那個話,還問玩真的玩假的——差點栽面子了呢,我在旁邊聽著都著急,生怕你不敢和他們賭。真那樣的話,以后在老板當中傳開,會讓人家笑話死的!”
在婚外情方面的啟蒙,小五也是始作俑者。那應該是在我初次賭錢后不久。
有一回,小五帶著興奮的表情告訴我:“姐夫,我最近去了個好玩的地方?!?/p>
我問:“臨湖這兒,什么地方你沒玩過,還有更好玩的地方?”
小五撇撇嘴說:“姐夫,你真是的,要我看你這市長真是白當了。”我心想,這小五在玩什么花樣,竟敢這樣批評我?小五神秘地說:“姐夫,離臨湖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私人會所,你不知道?”
我搖搖頭:“不知道。會所這玩意兒是干啥的?”
小五笑了:“老土哇,姐夫,你跟不上時代嘍?!?/p>
“你說,怎么回事!”我心里有些不高興了。
“好,好,我說,我說?!毙∥逡娢疑鷼猓桓议_玩笑了。他放低聲音說,“會所嘛,是一種私人性質的高級康體娛樂服務場所,是這些年開始流行的。那里面享受的可是一種貴族生活,一般人玩不起的?!?/p>
見我一臉懷疑的樣子,小五繼續(xù)給我解釋:“這種地方,包括室內泳池、網球或羽毛球場、高爾夫練習館、保齡球館、健身房等娛樂健身場所;還包括中西餐廳、酒吧、咖啡廳等餐飲與待客的社交場所;唱歌跳舞、打牌游戲、卡拉OK、按摩保健等,玩的人更多,也更熱鬧。
“這有啥?臨湖這兒大概沒有設施這么全的去處,可這些項目也是應有盡有呀?!?/p>
“那是那是。不過,會所這地方玩起來更盡興。”
“怎么個盡興法?”
“那個那個,只有去了才能體驗呢。怎么樣?我?guī)闳ヒ淮?,那地方真的是好玩,我不會騙你的,姐夫。要是騙了你,我是小狗,是狗崽子,好不?”
見小五發(fā)誓賭咒的樣子滑稽可笑,我笑了。我說:“好吧,哪天你領我去一次,要是不好玩,說明你小五品位太差,太沒水平了?!?/p>
我之所以答應小五去玩一回,是想瞧瞧貴族生活是什么樣子。馮玉珍動不動就拿“貴族”兩個字來說事,我倒要看看貴族生活究竟和我們普通老百姓有多大距離,何況,我現(xiàn)在已經不能算老百姓了,我是高級干部呢,切!
小五帶我去了那家會所,去的時候還邀了和我平時關系比較密切的兩個老板。
會所靠近省城方向,地點在離臨湖三十公里遠的一座植被豐茂的山腳上,那兒離省城的車程大約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