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鎮(zhèn)海這樣針鋒相對卻又不慍不火的回答使李源澤一時感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么。正好杜浙南適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只好不由自主地邁開了雙腿。
李源澤走了幾步,突然站著不動了。
方鎮(zhèn)海問:“李總,還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嗎?”
李源澤說:“這么大的事情,你們跟我們工建集團的領(lǐng)導(dǎo)打招呼了嗎?他們同意我放下如此重要的工作跟你們走嗎?”
杜浙南說:“我們在來的路上曾給你們集團的聶總打過電話,可是他的手機一直沒人接?!?/p>
李源澤撇撇嘴不屑地說:“就憑你們也想找到我們聶總?聶總從來不接聽陌生電話?!?/p>
杜浙南說:“是嗎?看來你們聶總派頭還不小呀!他就不怕耽誤了大事兒?”
李源澤扭頭看看身旁的下屬說:“要是聶總找我,就說我被市檢察院的人帶走了啊。另外,工地上的事情你就多操點心吧?!闭f完又問方鎮(zhèn)海:“我能帶我自己的車嗎?”
方鎮(zhèn)海說:“還是坐我們的車吧?!?/p>
李源澤又看了方鎮(zhèn)海一眼,鉆進了檢察院的車里。
此時,工建集團的老總聶全昌正在王市長秘書的辦公室里,他還在等著王市長的接見。
王市長的秘書看上去十分年輕,盡管聶全昌和他很熟,可每次見他都十分恭敬。
“張秘書,你愛人對她的工作還滿意吧?”聶全昌看著他為自己倒?jié)M一杯茶,故意壓低聲音說,“我考慮把她安置在我那兒不太好,就放在朋友的公司里了。不過你放心,待遇方面保證沒問題!”
張秘書對他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那我就多謝你了啊。”
聶全昌也笑了,覺得這個年輕的秘書城府不淺,是個有前途的家伙。
聶全昌強烈地預(yù)感到,下午的視察和明天的談判不僅對他本人,對整個工建都將是一次難得的機遇。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窗外藍藍的城市天空,心胸一下子開朗了許多。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聶全昌一看是李源澤的來電:“什么事啊,小李?”
不論在任何場合里,聶全昌從來都稱呼自己的下屬為“小某”,這是他的一種語言習(xí)慣,更是一種對待下屬的習(xí)慣。
方鎮(zhèn)海伸手拿過李源澤的手機,退后兩步,聲音洪亮地說:“聶總嗎?您好,我是市檢察院反貪局的方鎮(zhèn)海。根據(jù)舉報線索,現(xiàn)在我們需要請李源澤同志到檢察院接受傳訊、配合調(diào)查,希望得到您的支持呀。”
“哦……是這樣……嗯……”檢察院、反貪局、舉報、傳訊等等聽起來刺耳而又遙遠的字眼,使聶全昌的臉色驟變,但他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聶全昌看著張秘書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平靜地對著電話說:“沒問題的,方處長,接受傳訊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不過我想和李總說幾句話?!?/p>
方鎮(zhèn)海把手機舉到李源澤面前,同時按下了擴音鍵。
李源澤迫不及待地沖著手機說:“聶總,我現(xiàn)在根本沒有時間!手頭上那么多事,要準備下午的視察,還有明天的談判,還有……”
“不管有什么事,你都給我放下,一定要好好配合檢察院的調(diào)查工作!”聶全昌截住李源澤的話,“該說什么就說什么,知道多少就說多少,明白嗎?小李,你要相信組織,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p>
李源澤聽到這些話才真的急了,氣急敗壞地說:“可是,我……哎呀,聶總,明天談判的材料我還沒準備好呢!”
“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會安排好一切的?!甭櫲f完便掛斷了電話。
方鎮(zhèn)海和杜浙南把李源澤帶到了檢察院。
方鎮(zhèn)海和杜浙南帶著李源澤回到局里的時候,高檢察長正在向其他處的同事介紹方鎮(zhèn)海的新上司——剛剛到任的市檢察院反貪局局長趙海平。
方鎮(zhèn)海讓杜浙南先把李源澤帶下去,并叮囑他:“你先跟他講講政策,兜兜圈子,我去匯報一下?!?/p>
“方處?!倍耪隳峡粗咴谇懊娴睦钤礉傻吐曊f,“我覺得剛才那個聶全昌在電話里話里有話啊?!?/p>
“小杜啊,干咱們這一行的,‘我覺得’、‘我感到’、‘我認為’、‘我猜想’這類的詞,都是要不得的。咱們辦案,唯一需要的就是證據(jù)……”
方鎮(zhèn)海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抬頭看見高檢察長正站在樓梯口上。
高檢察長看到方鎮(zhèn)海,不滿意地說:“你們偵查一處的人呢?”
新局長趙海平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握住方鎮(zhèn)海的雙手笑著說:“方處,久聞大名,幸會,幸會。我是趙海平。”
方鎮(zhèn)海打量著眼前這個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面相斯文的男人,客氣地說:“趙局,您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