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還是寧朔將軍的蕭綦,曾經(jīng)在此大破突厥,一戰(zhàn)成名,結(jié)束了北境多年戰(zhàn)禍,威名遠震朔漠。朝廷為嘉賞如此奇功,遂將這座城池改名為寧朔。
這座城,凝結(jié)了太多血淚傳奇。
蕭綦率雄兵四十萬,駐守寧朔多年,將北境經(jīng)營得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連突厥鐵騎都不能撼動半分的寧朔,只憑賀蘭箴這一行十數(shù)人,竟敢直入虎穴。
他究竟設(shè)下怎樣險惡的陰謀向蕭綦復(fù)仇?離寧朔越近,我越忐忑不安,不敢想象當我踏上寧朔,將會面對什么結(jié)果——蕭綦,我與他,會在怎樣的情形下會面,他會如何應(yīng)對賀蘭族人的復(fù)仇,又會如何待我?
入夜,大霧彌漫了山道,馬車負重更是崎嶇難行,一行人馬只得在前面的長風驛歇腳。
過了這個驛站,再走半天的路程,就到寧朔了。
一下馬車,小葉便將我押入房中,寸步不離地看守著。
這幾天我態(tài)度溫順沉默,不再反抗,對賀蘭箴也時而溫言相向。
也許是因我表現(xiàn)順從,賀蘭箴對我的敵意似乎淡了,一路上不乏關(guān)照。
唯獨小葉,稍有機會便對我厲色惡語——如果我沒有猜錯,她應(yīng)當是愛慕賀蘭箴的。
外頭送來了飯菜,今天是肉糜韭葉粥,我坐到桌前剛拿起木勺,卻被小葉劈手打落。
她扔過來兩只冷饅頭,“你也配喝肉粥,饅頭才是給你的!”
饅頭砸到我身上,滴溜溜滾落桌下。
我緩緩抬眸看她。
“死娼婦,看什么,再看我剜了你的眼睛!”
“好,你來剜吧?!蔽乙恍Γ白詈门趿宋业难壑榻o賀蘭箴,看你家少主如何獎賞你?!?/p>
她騰地站起來,面紅耳赤,怒不可遏,“你也配口口聲聲提少主,以為我看不出,你這賤女人死到臨頭還妄想勾引少主!”
“可惜你不曾親眼看到,不知是誰妄想誰?!蔽业瓛咚谎邸?/p>
小葉氣結(jié),面孔漲得通紅,眼里像要射出刀來。
“不要臉,不要臉的賤人!”她氣得全身發(fā)顫,“不出三天,我就看你怎么死!”
三天!
我心頭一顫。
莫非他們這么快就要動手了?
“賀蘭箴或許改變主意呢?!蔽覔P眉,挑釁地激怒她,“說不定他看上我,不忍心殺我。”
她哈哈大笑,笑得面容幾近扭曲,“憑你就能破壞少主復(fù)仇大業(yè)?蕭綦毀我家國,與少主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們這對狗男女,都要給我賀蘭族人償命!”
她的笑聲尖厲,充滿報復(fù)的快感。
我不再做聲,寒意卻從心底涌上……三天之后,一旦入城,只怕他們就要動手了。
桌上油燈忽明忽暗,不遠處的床榻大半都罩在墻角陰影中,散亂地堆著一床棉被。
這是最后的機會,我已沒有時間觀望等待,唯有舍命一搏。
我默默彎腰,撿起地上的饅頭。
小葉冷哼,“賤人,有骨氣就別吃啊。”
我不理她,將饅頭湊近油燈,仔細拂去上面沾到的塵土。
“不能糟蹋了這么好的饅頭?!蔽一仡^對她一笑,拿起油燈,用力向墻角的床榻擲去。
油燈落到棉被上,燈油潑出,棉被轟然燃燒起來。
小葉大驚失色,慌忙撲上去撲打著火的棉被。
北地氣候干燥,棉絮遇火即燃,火舌迅速舔上屋頂,豈是輕易可以撲滅的。撲打間她身上衣物也被火苗舔到,衣擺竟燃了起來。小葉慌忙將棉被一丟,火苗亂躥,舔到了桌椅,火勢頓時大盛。
我折身奪門而出。
賀蘭箴等人住在左邊房間,我便不顧一切沿著右首走廊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