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門開，小葉悄無聲息地進來，將手中的衣物拋到我身上。

“將衣服換了！”她狠狠地盯住我，像要在我臉上剜出兩個洞才罷休。

我身上衣物已殘破不堪，只靠一件罩袍蔽體。

我撿起她拋來的衣服，卻是一套花花綠綠的胡人衣衫。

穿戴整齊后，小葉親自動手，將我一頭長發(fā)梳成兩條辮子，垂下肩頭，又披上一條艷麗的頭巾，遮去大半張臉。

她將我推出地窖，一路帶到門外。

上次倉皇逃出，未及看清四下，此時雖是夜里，卻燈火通明。

依稀看去，竟是一處頗熱鬧的營寨，遠處燃著三兩堆篝火，周圍都是簡陋的土屋，近處停著多輛馬車，四下都有人奔忙來去。周圍人多是關(guān)外打扮，有幾個女子畏畏縮縮被押在一處，也像我一般胡人穿戴。

天色隱約發(fā)白，透出蒙蒙天光，涼意透骨，大概已過五更。 

兩名大漢與小葉一起將我押向其中一輛馬車，車上垂著厚厚的簾子，似已整裝待發(fā)。

忽聽得婦人的哭泣哀號，繼而是喝罵鞭打聲。

“求大爺大發(fā)慈悲，我家中孩兒還未斷奶，離了娘活不下去，求您放我回家吧！”

“少啰唆，你男人將你賣給我，收了白花花的銀子，你就給大爺老老實實做買賣，過個十年八年，說不定就放你回來，要不然，現(xiàn)在就打死你！”

有輛馬車前，一個年輕婦人死死攀住車轅不肯上去，被后面的大漢一頓鞭打，哭聲凄厲。

我心頭發(fā)寒，不覺縮了縮肩，手臂卻被人一把抓住。

身后是賀蘭箴，也是胡人打扮，神色淡淡，正冷眼看著我。

“這些都是私娼，一同押去寧朔，賣到軍中做營妓的?！?/p>

我悚然一驚。

“上車，別讓我也拿鞭子抽你?！彼菩Ψ切?，將我拽上馬車。

車簾放下，馬車向前馳去。

我靠住廂壁，聽得馬蹄聲急，心念紛亂如電。

原來他們扮作經(jīng)營私娼的掮客，將我混在這批營妓之中，竟是要混入寧朔城。

送往軍中的營妓，按例是跟在糧草軍需之后，一并押行。

為了保障糧草能夠暢通無阻運往前方，沿途均有兵部特頒的通關(guān)令符，不必通過盤查。

攜帶一個女子，還有什么比混入販運營妓的私娼隊伍更安全？

此去寧朔，就到了蕭綦的眼皮底下，他們終于要與蕭綦白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