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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節(jié):夢江南·懷人·其七【字同心】(2)

桃花得氣美人中 作者:暗香


一些人的血液里,總是儲藏著一種叫做“忘本”的病毒,一旦自己度過困境,這種病毒就開始迅速擴散、發(fā)作。

蒼天還算有眼吧,金玉奴被莫稽的上司許德厚救起,并收為義女。之后,許向莫稽提親,要把女兒嫁給他。一心攀高枝的莫稽開心不已,屁顛屁顛地答應了這門親事。孰料新婚之夜,在黑漆漆的洞房里,他被一幫老媽子和丫頭用大棒子胖揍了一通。待紅燭燃起,他才發(fā)現(xiàn)那嬌滴滴的人兒,正是被自己害死的“鬼妻”,嚇得他抱頭鼠竄,屁滾尿流。待一切明白過來后,莫稽痛哭流涕發(fā)誓賭咒,一定痛改前非,做個愛家愛老婆的五好男人。

小說到此戛然而止,以美好的原諒結(jié)局而結(jié)尾了。

有道是“無巧不成書”,只有在書中,才會出現(xiàn)那么多的“巧遇”,現(xiàn)實生活并不是小說,如果金玉奴遇不到許德厚怎么辦?如果她不會游泳怎么辦?那她是不是活該倒霉被淹死?

毫無疑問,小說的作者是男人,只有男人才會如此輕描淡寫地原諒一個男人,就算他殺了人,放了火,只要最后能夠“放下屠刀”,就會讓他“立地成佛”。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男人當初的諾言,和之后過日子時的兌現(xiàn),千萬要分開來看。

在愛情中愛隨著身份、地位、處境不同,大玩“變臉術”的,并非只有莫稽一人,就連文韜武略出類拔萃的漢武帝也一樣。

當年羽翼未豐,需要姑媽幫助才可以登上帝位的劉徹,小小年紀便懂得用心計,發(fā)下了“我若得阿嬌,必以金屋藏之”的誓言。后來,他真的做到了。后來的后來,他卻一樣稔熟地玩起了“變臉”游戲,有了衛(wèi)子夫后,那金屋,就變成了冷宮。陳阿嬌一哭二鬧三上吊使氣撒潑也未能挽回皇帝老公的心。在她出重金讓司馬相如寫《長門賦》,想力挽狂瀾時,那廂,劉徹的手,已與衛(wèi)子夫結(jié)同心去了。

變心的男人,就像被人染指過的內(nèi)褲,扔進垃圾桶才是上策,哪能廢物回收再利用?就算用福爾馬林泡過,也難消除已感染到心臟的病菌。

男人和女人對待愛情,總是那么的不同。愛,是女人的一切,卻只是男人的一部分。失愛的女人,是一株凍干的花,色雖在,香卻無了。

相較于廢物回收二次循環(huán)使用的金玉奴,我倒是喜歡真實的阿嬌。就算她老公是皇帝老子,想要花心也不行。當然,我贊同的是她與男人變心斗爭到底的勇氣,并不贊同她有勇無謀的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點,她真該跟她的曾祖外婆呂雉學習一下美人心計,保衛(wèi)愛情和鞏固勝利果實除去政敵,干得一樣干凈利索。

讀陳寅恪先生的《柳如是外傳》,總讓我想起“經(jīng)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的李冶。只是,前者是被迫為妓,后者是為了風流不受管束而做了女道士。柳在下嫁錢謙益之前的遭遇,和李冶頗有幾分相似。

李冶是唐朝的女道士,她神情瀟灑,專心翰墨,生性浪漫,愛作雅謔,又善彈琴,尤工格律。她坦然男女社交,與當時的知名作家陸羽、劉長卿等交往密切,并與朱放、韓揆、閻伯鈞、蕭叔子等有過介于女人花與藍顏草之間的親昵關系。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曲折的情愛史,和喜歡走到男人中間交往的特性,與河東君柳如是實在是相似。

古岸新花開一枝,

岸傍花下有分離;

莫將羅袖拂花落,

便是行人腸斷時。

這是初戀情人朱放寫給李冶的情詩。后來朱放去江西為官,兩人雖常有書信來往,但朱放本就有嬌妻在懷,加上公務纏身,哪顧得上她這個女道士呀?

李冶的初戀之花就這樣無果而謝了。

有些人天生是來愛的,李冶就是。后來,她又和另一個詩人閻伯鈞墮入了愛河。閻調(diào)任走時,她送至渡口,情意綿綿地寫下了《送閻伯鈞往江州》“流水閶門外,孤舟日復西。離情遍芳草,無處不萋萋。妾夢經(jīng)吳苑,君行到剡溪。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迸轮旆诺墓适略偕涎?,她殷殷叮囑閻伯鈞,一定要“歸來重相訪,莫學阮郎迷?!笨墒牵惒x還是和朱放一樣,走了,就成了斷了線的風箏,飛出了她的天空,再也沒有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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