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惠的莊姜一生都在寂寞中,很“咸灰”地度日——咸澀的眼淚加灰暗的心情。
當(dāng)然,“穿越”只是一個名詞,出現(xiàn)概率最高的地方是一些言情小說和電影、電視劇本里?,F(xiàn)實生活中,這種科技含量要求過高的技能還沒有一個人掌握并應(yīng)用于實際。
后世的陳子龍和柳如是受《女誡》影響是有根據(jù)的,而莊姜受荼毒卻是天外飛仙的無厘頭事件,我只是用它來說明一個道理:女人于男權(quán)社會里,如果實在無法避免被命運“作弄”,就該試著接受它,甚至得學(xué)會享受它。
莊姜的美,是蝴蝶標本式的美,一尊蠟像的美麗。中國古代男人發(fā)明出許多“意淫”的詞匯,“秀色可餐”就是其中一味。美麗的莊姜卻與這些無關(guān)。面對老公寵幸二奶,如果她敢于撒潑使瘋,哪怕只是當(dāng)著他的面哭哭啼啼,也能讓衛(wèi)莊公感覺到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尊蠟像,她就不會僅是一個符號化美女了。說不定,他的心,會從“惑于嬖妾”回轉(zhuǎn)到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才華美貌都遠勝于妾的她身上。
一個女人,沒有經(jīng)歷過愛情,再美好,也只是一束塑料花,既不生動,也沒有香氣。
莊姜,是一位沒有出息的泥胎級美女,她的人生分數(shù),絕對不及格。她是一位需要補考的木頭美人。
在對陳子龍的情感中,柳如是的情商不比蠟像美人莊姜強多少。她失敗,與她剛強的個性和不愿主動出擊有莫大的關(guān)系。面子工程固然重要,可愛情也一樣重要呀。
因為,愛情本來就是一場掠奪與被掠奪的戰(zhàn)爭。
兩強相遇,勇者勝!
三
花兒映紅了小巷,也撥動了我的情弦。這是春天的季節(jié),卻不是愛情的季節(jié)。因為,我的愛,已幻化成繽紛的落花,隨波逐流而去。留下的,只是一街的樹影,破碎而斑駁。一種錯亂的美。
就在柳如是于橫云山中不知如何擺脫情感魔障時,她的養(yǎng)母、師傅徐弗來信,召喚她回盛澤。
徐弗是柳如是做“瘦馬”時所拜的師傅,也是她的啟蒙老師。據(jù)《盛湖志》記載,徐弗“小字阿佛。嘉興人。性敏慧,能琴工詩善畫蘭”??梢娦旄ゲ⒎且晃黄胀ㄐ〖?,而是一個色藝雙全的明星,在歡場上拼打多年,早就厭倦了金粉香艷的風(fēng)塵生涯。隨著年齡的增大,她離開的念頭變重。歷史上妓女的出路無非有兩種——出家或嫁人。相比之下,嫁人當(dāng)然是首選。就像現(xiàn)在的當(dāng)紅女星,銀子大賺,事業(yè)豐收后,無不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梢使勁搖一搖,為自己釣個金龜婿作為長期飯票的。嫁入豪門,當(dāng)然是她們的首選。
于是,在三十歲這年,徐弗決定嫁入豪門作妾,但她經(jīng)營的歸家院生意正紅紅火火。事業(yè)總得有人繼承,點兵點將時,她想起了艷名勝過自己的弟子柳如是。
在橫云山中清心寡欲過了一段時日,柳如是始終沒有等來陳子龍再結(jié)連理的橄欖枝。此時,她有些明白了,這位舊情人與自己的復(fù)合已不太可能了。那些往來的書信,不過是他午夜寂寞時發(fā)出的一則則與曖昧有染、與愛情無關(guān)的短信。天亮后,太陽出來了,他再次熱情似火地投入功名利祿與環(huán)肥燕瘦的追逐中,隨手就刪除掉了發(fā)出的信息。她這位舊情人,自然如同露水般,蒸發(fā)了。
且,水過無痕。
徐弗的出嫁,對柳如是觸動頗大。自從她被迫入娼門那天起,她就無時無刻不想嫁人,過上恩恩愛愛只慕鴛鴦不慕仙的幸福日子??墒翘觳凰烊嗽?。九死一生被逐出周府,令首段與愛情無關(guān)的婚姻夢破滅;牽手宋徵輿這位初戀情人,卻由于他的懦弱而分開;好不容易再拾情愛,與陳子龍愛得死去活來時,自己精心編織的愛情夢再次觸礁。
柳如是這株章臺柳,孜孜不倦地追求幸福的心,被生活磨出了一層堅硬的繭。于是,她決定轉(zhuǎn)身離去。
此次的離開,才是她與陳子龍真正的離別。
明白離別真的擺在眼前時,任再堅硬如鐵的人,也難免會唏噓不已。前情人陳子龍的良心,再次被柳如是憂傷的眼神傷到了,一路護送她到嘉善。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彼時,兩個舊情人,心里默念的是蘇東坡祭奠亡妻的這首《江城子》。舊愛雖在可舊情卻已亡故。眼前的“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就是日后的“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愛情,是人生的春天。
春天真的來時,就是春天走遠的時候了。
因此,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