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想,當(dāng)一個高學(xué)歷、家世雄厚、風(fēng)度翩翩的超級帥男向你拋出橄欖枝時,其魅力是洶涌澎湃的,是勢不可擋的,是摧枯拉朽的,尤其為愛受傷處于情感低迷期的女子,最容易迷失方向,會被其強大磁場所吸引,毫不猶豫地投向其懷抱。
與宋徵輿斷琴斷情后,柳如是連氣帶恨生了一場大病。年齡和閱歷讓宋徵輿不懂得在佳人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噓寒問暖,而是徘徊于傷情的角落里不敢前行。
寶枕輕風(fēng)秋夢薄。紅斂雙蛾,顛倒垂金雀。新樣羅衣渾棄卻,猶尋舊日春衫著。偏是斷腸花不落,人苦傷心,鏡里顏非昨。曾誤當(dāng)初青女約,只今霜夜思量著。
這首《蝶戀花》就是宋徵輿懷念柳如是黯然神傷所做。
愛情哪有什么理由可講啊?女人的恨,大多只是一時,只是發(fā)發(fā)小脾氣地說在嘴上,如果宋徵輿勇敢地去探望柳如是,任她打,由她罵,隨她將鼻涕眼淚擦在自己的衣衫上,那么,或許,大概,可能,柳如是以后的生活中,就不會有陳子龍的戲份了。
已擁有一妻二妾的陳子龍就比初出茅廬的宋徵輿有經(jīng)驗多了。在柳如是情感的空窗期,他采取了鮮花加情詩的攻勢,守在佳人床前,給她念念詩,和她談?wù)勑模瑢捊馑秊榍閭男膽选?/p>
兩處傷心一種憐,滿城風(fēng)雨妒嬋娟。
已驚妖夢疑鸚鵡,莫遣離魂近杜鵑。
琥珀佩寒秋楚楚,芙蓉枕淚玉田田。
無愁情盡陳王賦,曾到西陵泣翠鈿。
這首七律詩,就是陳子龍為病榻上的柳如是所寫。詩里,臥子自比陳王曹植,那么就是將柳如是稱贊為高貴優(yōu)雅溫柔美貌的神女了。如此魅力無邊,有才有貌,兼具財勢與地位的男人,這般深情款款地對待自己,任哪個女人都會怦然心動的。何況身份為妓的柳如是,她一直想用高貴的文學(xué)來粉飾自己的身份,偶像陳子龍的稱贊比云南白藥的功效還要靈驗,讓她那顆受傷的心,很快就止住了血。
治療情傷的最好辦法,就是用另一段情來覆蓋住過去的情。對愛情的美好向往,讓柳如是鼓起勇氣想接受另一段情感。
那些離散的歲月,重回身邊;那些暗淡的韶光,再次明亮;那些光陰的故事,全被折進(jìn)了書頁的章節(jié)。
看花的人變?yōu)榉N花的人,種花的人,變?yōu)樵峄ǖ娜恕?/p>
流年未亡,夏日已生。
三
世界沒有悲劇和喜劇之分,如果你能從悲劇中走出來,那就是喜?。蝗绻愠撩杂谙矂≈?,那它就是悲劇。
崇拜與愛慕本就是孿生姐妹,僅僅相差幾分鐘的事情。做為一匹好馬,柳如是當(dāng)然不能吃宋徵輿這棵回頭草的。于是,她和陳子龍很快就跨越了崇拜與被崇拜的門檻,將紅顏藍(lán)顏關(guān)系改寫為親密戀人。
我懷疑,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不涉及任何私情的紅顏和藍(lán)顏的關(guān)系存在?大量的事實證明,紅顏藍(lán)顏,不過是喜歡玩曖昧的男女為遮掩灰色的第三種情感而扯起的一塊遮羞布而已。
牢騷發(fā)盡,美人在懷的陳子龍要二度進(jìn)京趕考了??磥硇目诓灰唬撬腥说耐ú?。陳大帥哥三年前落第時發(fā)誓不再圖取功名也僅僅只是那么隨口一說。當(dāng)鯉魚躍龍門的機會擺在眼前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走仕途的陽光大道。
男人的最佳人生模式是,一手仕途得意,一手醇香美人。不缺美人的陳子龍追求仕途得意,也無可厚非。愛情的火苗剛剛躥起,柳如是當(dāng)然不能讓它輕易熄滅。于是她抱病送臥子到渡口,并寫下兩首情意綿綿的詩贈別:
其一
念子久無際,兼時離思侵。
不自識愁量,何期得澹心。
要語臨岐發(fā),行波托體沈。
從今互為意,結(jié)想自然深。
其二
大道固綿麗,郁為共一身。
言時宜不盡,別緒豈成真。
眾草欣有在,高木何須因。
紛紛多遠(yuǎn)思,游俠幾時論。
前一首,柳如是拖著西子捧心般的美麗、羸弱的身子,用詩娓娓地向臥子訴說他走后,自己會很想他,非常地想他,非常非常地想他。但她明白,對于眼前這個男人,入仕才是他的最大追求,于是她筆鋒一轉(zhuǎn),在后一首詩中鼓勵臥子要像游俠一樣,去實現(xiàn)自己的遠(yuǎn)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