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館，服務(wù)員呼喚他來到柜臺：“有人在酒吧等你，麥考爾先生。”

“哦？”

“一個黑皮膚的先生。”服務(wù)員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嫌惡。

麥考爾發(fā)現(xiàn)那個人背對著門坐在一把吧臺椅上，面前擺了一杯喝掉一半的啤酒：“我是邁克麥考爾。你找我嗎？”

他的皮膚是深棕色的，扁平的鼻子似乎占據(jù)了臉的一半。他轉(zhuǎn)過頭來微微一笑，露出兩排閃閃發(fā)亮的白牙。

“你是州長的人，對不對？”

“沒錯?！丙溈紶栕吓赃叺囊巫?，點(diǎn)了一杯啤酒，“你找我有事？”

“我叫喬治沃茲，是工廠的罷工工人。”

“我到這兒來不是為了罷工事件?！?/p>

“我知道。你來這里，是因?yàn)榻裉煸缟嫌腥藲⒘四莻€拍電影的?！?/p>

麥考爾瞇起眼睛：“你知道什么？”

“值多少錢？”

“那要看你能給我什么?！?/p>

“我需要錢，先生。罷工基金會故意短缺給我們黑人的錢，惠特把錢都貪污走了?！?/p>

“我聽說罷工的原因之一，是廠方用好待遇雇用黑人。”

“他們討厭我們，尤其是譚納。我聽說你今天下午跟他起了一點(diǎn)沖突?！?/p>

“消息傳得可真快?！?/p>

“大多數(shù)白人甚至不跟我們講話，但是那個小子考辛斯基不一樣，是他告訴我的?！?/p>

“原來如此?！?/p>

“他說你在打聽索爾達(dá)爾曼。”

“沒錯?！?/p>

他從口袋里抽出一封折疊好的信，把它攤開在吧臺上。那是賓斯隆打探消息時寄出的其中一封信。“他提到有賞金?！?/p>

“可是他已經(jīng)死了。”

黑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想，你可能有賞金?！?/p>

麥考爾注意到酒保似乎有意無意地移近了些?！拔覀兂鋈グ?，”他說，“我在外面有輛車子。”

“沒問題?！?/p>

五月的晚上氣溫很冷，雖然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天才黑，太陽卻已經(jīng)消失在西邊的一團(tuán)濃云之后。停車場空蕩蕩的，只有幾輛車子停在其中一邊。沒有多少人會在這么早的季節(jié)來拜訪石景市。

“說吧，”麥考爾問，“你知道什么？”

“他們一直在拍那種電影，”喬治沃茲回答，“爛東西，那種……”

他的話被背后突如其來的汽車引擎聲打斷了。麥考爾回頭，正好看到一輛藍(lán)色客貨兩用車朝他們飛馳而來，他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反應(yīng)。他把沃茲推了出去，自己跳到另一邊，那輛車從他們中間開過，然后猛然煞住了。

“快逃！”沃茲大喊，“他們要的是我！”他把手伸到外套底下，再舉起時，手里多了一把小手槍。

但對從客貨兩用車上跳下來的兩個人來說，他的動作不夠快。比較近的那個家伙一拳打向沃茲的手臂，手槍被打飛了，落在柏油路面上。有人打開駕駛座那邊的門，麥考爾認(rèn)出那個人是凱利譚納。

“很好，他媽的，”譚納厲聲說，“今天要讓你們這些黑鬼嘗嘗厲害！”

麥考爾身上沒帶槍，這是他偶爾碰到這種情況時會感到遺憾的事。他沖向柏油路面去撿那把手槍，隨即聽到譚納高聲叫道：“去追那個家伙，逮住他！我也要找他算帳！”

麥考爾不是泛泛之輩。當(dāng)其中一個打手撲向他時，他迅速向旁邊一滾，并抓住那個人的手臂。他把那只手臂向上一扭，然后對準(zhǔn)對方的腋窩擊出銳利的一拳。他知道，這會讓對方在短時間內(nèi)動彈不得。

就在譚納拿著一截水管要對準(zhǔn)沃茲的頭蓋骨打下去時，麥考爾的武器正好到手。他向空中射了一槍，但譚納沒有理會，于是他調(diào)轉(zhuǎn)槍頭，把水管從譚納的手中射落。

“媽的！”譚納轉(zhuǎn)過碩大的身軀，抓住自己濺血的手指大叫道，“看我宰了你！”

麥考爾站起身來，手里仍然握著槍。第三個人已經(jīng)放開了沃茲，并慢慢向后退?！拔蚁肽闶裁慈硕荚撞涣?，譚納。我可以馬上讓你進(jìn)牢房。”

“你試試看！把我關(guān)起來，曼氏工廠就別想再有開張的一天！”

麥考爾不清楚當(dāng)?shù)氐臋?quán)力架構(gòu)，也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如何。不過，既然沃茲并沒有真正受傷，他知道自己手上的籌碼有限。譚納可以指稱自己是在沃茲掏槍之后出于自衛(wèi)才動手，還有兩個證人可以幫忙作證。

“好吧，”麥考爾決定了，“把你的朋友扶起來，然后走開，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臉?！?/p>

譚納向前踏出一步，用一條臟手帕把流血的手指纏了起來：“同一天碰到兩次，先生。你可是自找的?！?/p>

“趁我還沒改變主意把你們通通抓起來之前，快滾吧。”

在麥考爾的注視下，他們把倒地的那個人扶上車，然后踩動油門，沖出了停車場。麥考爾走到喬治沃茲身旁。

“你救了我一命?！蹦莻€黑人對他說。

麥考爾把槍交還給他：“你這槍有執(zhí)照嗎？”

“現(xiàn)在石景市哪個人沒有。城里有一半的人，隨時都把槍帶在身上?！?/p>

“曼氏影業(yè)是怎么回事？跟色情電影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但是喬治沃茲的態(tài)度開始變得有所顧忌：“再說吧，兄弟。我得再想想看。我有妻有子，得先保證他們的安全?！?/p>

麥考爾嘆了口氣，他知道此時已經(jīng)無法讓這個人改變心意了?！昂冒伞Ｈ绻阌X得可以談，就來這家旅館找我?！?/p>

他看著沃茲快步走向車子，心想，他已經(jīng)得到足夠的信息證明一個關(guān)鍵的問題。無論扎維爾曼恩知不知情，曼氏影業(yè)確實(shí)在制作色情電影。

真難以置信，他來到石景市還不到十二個小時。從碰到辛西婭羅德斯開始，一天的時光就似乎開始無止盡地延伸。他已經(jīng)碰到譚納和那幾個罷工分子兩次了，而且他知道，他們一定還有碰面的機(jī)會。就算在尋找索爾達(dá)爾曼上沒什么進(jìn)展，至少他已經(jīng)對這個城市和掌握這個城市的人多少有一些認(rèn)識了。

兩個小時之后，在爬上旅館床鋪就寢時，他又獲得了更多的資料。這天晚上，他讀了幾份旅館為每個房間貼心準(zhǔn)備的商會出版品。其中一份刊登了一篇弗蘭克喬丹市長的簡短傳記——似乎在踏入政治圈之前，他曾經(jīng)是曼氏影業(yè)服務(wù)公司的工廠經(jīng)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