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些晃蕩在他腦子中的幻影慢慢地成形了,隨著在陽光的攪拌下翻涌的波濤漸漸連綴成帶,蜿蜿蜒蜒地拽出了他的記憶——
那是一個狂風(fēng)暴雨肆意地掃蕩山間的長夜,獨孤無痕同南諾紫在山上的茅屋中緊緊摟在一起,在風(fēng)雨中游弋,飄搖,震顫。
兩顆顫抖的靈魂在荒野中越走越遠(yuǎn),直到二人徹底迷失,迷失在大地的荒野,任由狂風(fēng)揭去茅屋的頂蓋。
開始兩人不顧一切地親吻,像狗一樣啃著,像狼一樣撕咬,瘋狂地扯破對方的衣服,急切地探尋著對方身體的迷宮。
南諾紫那弱不禁風(fēng)的身子被獨孤無痕緊緊地壓在身下,在一張破損的木桌上撼動,狀似巨浪騰涌。
木桌發(fā)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混合奔雷的嘶鳴。
閃電呼嘯而過。
南諾紫突然洪水泛濫一樣地大笑,笑聲狂襲山間,眼中射出一道紅色光柱,繼而臉部扭曲,變形,笑聲變成了狼嗥。
她的臉也在瞬間變成了一張狼臉。
獨孤無痕全然不顧,只管瘋狂地啃著,就像一頭餓狼。對于南諾紫的變化,他沒有做出半點回應(yīng)。
他們早已經(jīng)忘記一切,忘記了空間,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完全沉浸在風(fēng)雨飄搖的墜落中。
兩顆搖擺的靈魂就這樣淡出了現(xiàn)實的輪廓,彼此之間早已模糊了對方的形象……
當(dāng)獨孤無痕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囚禁在這座孤島之上了,南諾紫早已不知去向。
海浪無休無止,綿延不絕,找不到哪是開頭哪是結(jié)尾,始終朝著遠(yuǎn)處的海灘蜿蜒前進(jìn),陽光被揉碎成金色的光布,平鋪在海面,隨著海浪的起伏綿延。獨孤無痕根本無法拒絕眼前的大海,模糊中他又將記起,有個人跟著南諾紫一同離開了,那人從孩童瞬間變成了個白發(fā)老人,背影極像某一個人。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暫時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干脆就別想。
四周茫茫一片,白浪蔽天,那些浪沫大有吞云吐日的氣勢。
獨孤無痕的四肢全被精鋼鐵鏈牢牢鎖著,遭受烈日的曝曬和暴風(fēng)雨的洗禮,忍受著饑餓和孤獨的雙重煎熬。
他抬起頭來遠(yuǎn)眺,望到的是長虹割天。
獨孤無痕隱隱感覺到,這是一道劍光。這道劍光從遠(yuǎn)處來,從時間中射來,從另一個世界射來。
想必能夠使出這一劍的人,定然是個非常孤獨的人,跟他目前一樣地孤獨。
因為這一劍無人能敵,那他也就沒有對手。沒有對手的劍客注定孤獨一生。
一只巨鷹盤旋在他的頭頂上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時刻準(zhǔn)備俯沖下來啄食他的肉,剜掉他的眼睛。
獨孤無痕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只鷹和天邊的彩虹一樣,也從遠(yuǎn)處飛來,從時間中飛來,從另一個世界飛來。
這只鷹已經(jīng)活過無數(shù)個世紀(jì),見證過無數(shù)的歷史風(fēng)雨。它的耐心如此驚人,為了啄食獨孤無痕身上的肉,甚至可以等待1000年。
獨孤無痕猛烈地?fù)u晃著鐵籠,手上的精鋼鐵鏈發(fā)出刺耳的嘯叫。
想必那只鷹膽怯了,但它仍未離去,仍在耐心等著機會。
等待中往往充滿了刺激,充滿了恐慌,充滿了焦慮。是否也充滿了無盡的孤獨?
他們就這樣對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