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拐到一條比較破落的街道,路旁是長長的兩排矮小磚房,地上污水橫流,不時有汽車路過,濺起陣陣污水花。這污水滲入路邊人行道地磚,變成雷區(qū),踩到磚上就會掀起一條很高的水花,但不能判斷哪一塊磚有危險(xiǎn),看上去都一樣,讓行人防不勝防。我就不慎踩中,污水濺了我一褲子。在已經(jīng)很臟的褲子上又添了一筆,使我更加破落。
這街上有不少房子墻壁上都寫著大大的“拆”字。里面已經(jīng)清空,有的已是斷壁殘?jiān)?。但其中一家飯館墻上雖然寫著拆字,里面卻照常營業(yè),生意紅火,吃客大多是穿著類似我和甄曉身上這種衣服。生意已經(jīng)不錯,但老板娘還不滿足,她還要站在門口招攬顧客,手上拎著塊兒大牌子,上面居然很幽默地寫著兩個大字:吃飯。
我們走上去問這個臉上有著高原紅的老板娘這里招不招小工。她愣了一下,放下“吃飯”,說本來想招,但房子快拆了,就不招了。說話間出來個女孩兒,二十來歲,好像是老板娘女兒。長得很胖,目測一百八十斤,頭發(fā)一厘米長,一臉橫肉,猛一看像個猛男,但看她的巨乳又?jǐn)喽ㄋ莻€女的。
“你們干什么?”女孩說話了,聲音很粗。
“我們想打工。不知道這里招不招小工?”甄曉說。
“噢,你們到別處先轉(zhuǎn)轉(zhuǎn),看看別的地方招不招?!迸⒄f。
我們撤退下來,走到一處墻角,分析形勢。既然那女孩說讓我們先到別處轉(zhuǎn)轉(zhuǎn),那意思是說不行了還可以再回來,所以還有戲。
我們的對策是:裝可憐。
我們跑街對面買了個饅頭,掰下五分之一,其余藏起來。然后又跑回那個快拆的飯館。甄曉跟那個女老板說:“哎呀阿姨,我們看了一下,這條街就你們一個飯館,其他的都拆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把我們招了吧?!闭鐣砸荒樥\懇。
“不是我們不招,我們實(shí)在不需要??!這么小的一個店,用不了那么多人啊!我們娘倆就足夠了?!崩习迥锿瑯右荒樥\懇。
“我們都好多天沒吃東西了!”我可憐兮兮地說。
我話音剛落,甄曉拿出那個五分之一饅頭,再掰給我一半,等于我們一人吃十分之一個饅頭,小到不能再小。我放嘴里一口就吃掉了,吃完還舔舔嘴唇,顯出意猶未盡的樣子。
老板娘頓生憐憫。喊她女兒出來,跟女兒說:“這兩個人太可憐了。你帶他們看看你哥的飯館要不要人。上回你哥說要招個小工,看看現(xiàn)在還要不要?”原來這家人開了不止這一個飯館。
跟在這個胖女人屁股后面走,很有安全感,好像她要帶引我們?nèi)ヒ粋€廣闊世界,沒有她,我們是要?dú)v經(jīng)磨難的;有了她,我們就前途無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