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情緒不佳,甄曉和馬俊陪我去喝酒。甄曉因為酒量小,我和馬俊怎么勸他他都不多喝。一開始我們喝的是啤酒,后來覺得沒喝爽,就買了些蒙古口杯和涼菜,回宿舍繼續(xù)喝。啤酒和白酒混著喝很快把我和馬俊喝暈了,才晚上九點,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我和馬俊睡到七點才起。當我們起床看表的時候都嚇出一身冷汗,因為幾天前聽說今天早上有個傳說中很厲害的老師帶我們練晨功。我們沒洗臉沒刷牙就向操場狂奔,一前一后,仿佛抓小偷。
抵達操場時看見同學們齊刷刷站在球門附近練聲,大家比平時顯得更嚴肅。看見姍姍來遲的我倆,他們都露出同情的神色。
“老師,不好意思,我倆遲到了。”我說。
這老師轉過身來。他個子很高,臉很窄,眉毛濃密,一臉英氣,讓我想到二郎神。他不緊不慢地說:“為什么遲到?”
“我們昨天睡得太晚了,所以……”
“一人寫八千字的檢查明早交給我?!?/p>
“?。俊蔽液婉R俊異口同聲。
“怎么了?”
“老師我們下次絕對不遲到了!”馬俊說。
“不要廢話?!崩蠋熣f。
“老……”
“歸隊!”老師一聲喝令。
于是我倆乖乖歸隊。晨功結束的時候甄曉跑來幸災樂禍地說:“我靠,你倆提前把畢業(yè)論文完成了!”
“我靠,你早上怎么不叫我倆起床?”我氣憤地說。
“天地良心,六點鐘我喊了你倆三遍,你倆都說讓我先走?!闭鐣哉f。
“唉,事已至此,沒辦法,只好寫了。”馬俊說。
“我靠,八千字的檢查,怎么寫?”我說。
“編唄?!瘪R俊說。
我和馬俊當天夜里開始動筆,宿舍有兩張桌子,我們一人一張,桌上雜物被我們清理干凈,馬俊還特地擦了桌子,把桌子擦得光可鑒人。我倆關掉大燈,支上臺燈,背靠背,開始寫檢查。對于寫檢查我們沒經驗,只知道一個要領,就是一再說自己罪該萬死。我們寫呀寫,編呀編,一直寫到凌晨三點,終于完稿。結果,讓我們始料未及的是:第二天我們困得睜不開眼,又睡過了時間。
我們以比第一天狼狽三倍的形象在宿舍樓和操場之間的小路上奔跑著,因為頭腦不清醒,我們跑得神魂顛倒,馬俊差點被一塊磚頭絆個大馬趴。
當我們再次出現(xiàn)在二郎神面前的時候,二郎神用敬佩的語氣對我倆說:“你倆真有種!”
我們無話可說,把寫好的檢查交給他。
“檢查寫完有什么用?照樣遲到是不是?”二郎神說。
“老師,我們昨天寫得太晚了,所以……”
“重寫,每人三萬字,兩天后交上來!”二郎神不容分說。
我倆幾乎當場癱倒在地,互相攙扶了一下才沒倒。
于是當晚我們又回去開始寫三萬字的檢查,我們寫得頭痛欲裂,把所有罪過和可能造成的重大后果全寫進去,我想殺人犯也不過如此。第二天晚上,我們寫了兩萬多字實在編不下去了。
“怎么辦?我寫不下去了?!蔽艺f。
“要不然咱們把字放大,把間距拉開試試?”馬俊兩手揉著太陽穴說。
好主意。我們都是用電腦寫的檢查,可以在排版上做文章。于是我們把五號字變成小四號,把一倍間距拉到一點五倍。結果檢查一下子多了六七頁。我們把它打印出來。
“這下差不多了,看上去挺厚!”馬俊欣慰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蔽覠o精打采地說。因為長時間坐著,脖子開始疼。
第二天當我們把這樣的檢查交到二郎神手上的時候,他瞇起眼睛看了看,隨便翻了翻,冷笑著說:“不對!字數(shù)不夠。頂多兩萬五千字。別跟我耍心眼。重寫。每人四萬字。下禮拜一交!”
我靠。真是二郎神,腦門兒上還有神眼。我正好寫了兩萬五千字,他竟一眼看穿!
這一次我倆萬念俱灰。寫四萬字的檢查,還不如死了好。
“你說說咱們怎么寫?”我和馬俊商量,我的口氣已經變得不再驚訝,對這種結果已經習以為常,好像我們本來就是搞文字工作的。
“要不然干脆瞎寫。我估計他不會看內容,他只在乎字數(shù)。”馬俊說。
“瞎寫也得有得寫啊。寫什么呢?”
“寫自傳。”
“自傳?”我瞪大眼睛。
“對,就從小學寫起,一直寫到大學。”馬俊拍了一下手說。
這個主意被我采納,我倆開始奮筆疾書,寫著寫著居然上了癮,一發(fā)不可收拾。我們沒白天沒黑夜地寫,我們寫得激情澎湃、熱血沸騰,就像兩個文學青年。每次甄曉拿著蘋果邊吃邊對著我們說話,我們都會把他轟開,并且說:“去去去,別干擾我的靈感!”
這一次完全不同了,我們的打字速度也變得飛快,這幾天訓練下來,幾乎都快能盲打了。因為靈感頗多,寫完后,我倆一測字數(shù),居然每人寫了五萬多字,超額完成任務。心想這下二郎神沒話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