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里面的氣氛并不好，有人為離別傷心，有人為前途迷茫，有人為往事發(fā)怒。

我們的出租車很長時間都行駛在荒無人煙的公路上。

公路兩邊是光禿禿的平原，我們把干枯的樹木摔在后頭。我們的工廠地處遠郊，好長時間過去了，當我們回過頭時，還能隱約地望見我們待過的國企里的那幾根高大的煙囪像解放軍戰(zhàn)士一般堅挺地矗立著，冒出滾滾濃煙向天沖去。

我理解陳喬翌的心情，我開導(dǎo)他說：“不要想多了，前方是尼采。”

我借用了任新華花前月下時的用詞。

任新華笑了笑，說：“我們是不是走得太匆忙了，說走就走?！?/p>

陳喬翌說：“有點?！?/p>

忽然車子停了，停在了路邊。

司機解釋說，對不起，車子壞了，有些突然。

我們幾個下了車，在馬路邊上抽煙，由于忙于趕時間，所以心急如焚。司機拿出工具，圍著車子轉(zhuǎn)了一圈。隨后，他打開前車蓋，在繁雜的線路之間弄來弄去。我們急，他比我們更急。我們一邊焦急地等待，一邊攔路過的車子。不料很長時間都過去了，一輛出租車也沒有，只有一些騎腳踏車的農(nóng)民路過。見我們擋了一條車道，過路車的喇叭一個比一個洪亮，一聽那動靜就知道不是小車。司機說，機會渺茫，剛才你們打了我的車是運氣，我正好送了一個去你們廠的車間主任。我們這才明白，為什么大學(xué)生都不愿意到邊遠地區(qū)就業(yè)了。不光信息與世隔絕，連交通都是個問題。我們幾個此時十分后悔當初把自己便宜賣到這個地方。

任新華看了看周圍，說：“不管，今天走不了明天再走，先撒泡尿再說?！?/p>

說完，他往前走了幾步，在路邊嘩嘩小便。

此時，一輛卡車從身邊呼嘯而過，卡車的司機故意搗蛋，開了大喇叭嚇他。因此他尿到一半就停住了，轉(zhuǎn)過身子看了看，憋了一會兒，見卡車走遠了后，繼續(xù)尿。

我們嘲笑任新華的遭遇。

撒尿回來后任新華感慨說：“還是男人好，方便時站著就行了。要是女人，這么個地方，尿尿都沒地兒，不憋死才怪?！?/p>

秦治川抱怨車子壞了，運氣倒霉，說：“你還有心思說這個，看來你不想走?！?/p>

任新華說：“那我還能怎么樣呢，人有四急，尿急是一急，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p>

陳喬翌問大家說：“那還走不？”

他期待我們告訴他不走，他真的有些不舍得走了。

秦治川問陳喬翌：“你不想走？就因為她嗎？男兒志在四方，目光要放遠?！?/p>

陳喬翌吞吞吐吐地說：“我走得不放心……實話告訴你們吧，那晚我沒戴套兒?！?/p>

我們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