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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的夜晚,在肖大寶的學生時代是安靜而純潔的,在王小帥做理發(fā)師的時候已經(jīng)變得喧囂而浮華了——北京。
夜很靜,偶爾有夜行的人在路燈下匆忙而過,一輪圓月,掛在這座城市的上空。
凌晨了,從窗外吹來的夜風有些微涼,房內(nèi)一片漆黑,唯有幾縷月光躍入,王小帥連校服都沒有脫,蜷縮在床上某個角落輕聲哭泣著。
王小帥的睡眠很好,生活也很規(guī)律,晚上十點上床睡覺,早晨六點起床跳舞鍛煉。但這一夜注定了他無法入睡,他不敢閉眼,一閉眼那些女孩低頭竊笑的畫面就會在眼前反復播放著;他也不敢躺下,只要他一躺下肖大寶那群人肆無忌憚的笑聲就會在耳邊盤旋響起。
衣不遮體,被一群女同學看小雞雞,這讓王小帥覺得臉丟大發(fā)了,這面子永遠無法補回來了,還不如被肖大寶一刀砍死倒也痛快。從此,他注定被那群人,還有那群女同學淪為笑談,這事兒很快就會一傳十,十傳百,全校皆知。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去上學了,他尋找了很多理由說服自己這不算事兒,比如就當給那些女同學普及男女構(gòu)造的不同罷了,等等。但這荒謬的理由自己都覺得沒溜兒,這讓他找不到說服自己的理由,他只會更加難過悲傷。
此時月光清輝灑在屋子墻上的邁克爾·杰克遜海報上,那個美國男人穿著華麗的衣服,在月光的光暈下顯得如此神秘,如此讓人崇敬,甚至膜拜。王小帥不禁看得有些癡迷了,以前他只不過覺得這哥們兒跳舞很帥,于是他拼命模仿,只是為了耍帥追馬玲,但這一刻,看到墻上月光下映照的邁克爾·杰克遜,他內(nèi)心忽然被深深震撼住了,耳邊響起了邁克爾·杰克遜那清澈嗓音發(fā)出的歌聲,高亢低回之間,輾轉(zhuǎn)鏗鏘,刺入心臟……
漸漸地,王小帥忽然放下了很多,他覺得一切都不叫事兒,一切都沒什么,還活著,還呼吸著,還可以聽到邁克爾·杰克遜的歌聲,還可以看到邁克爾·杰克遜的舞步,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妙。從這一刻起,邁克爾·杰克遜的名字深深印在王小帥的內(nèi)心,如石頭刻字般地深重。從這一刻起,邁克爾·杰克遜變成了王小帥的某種信仰……
這夜以后,王小帥對練習邁克爾·杰克遜的舞步進入了一個瘋狂階段,他對著電視跳,對著錄像機跳,對著鏡子跳,穿著衣服跳,穿著內(nèi)褲跳,光著屁股跳。不僅如此,他還時常把邁克爾·杰克遜的舞蹈動作畫在本上,上課的時候也不斷揣摩著。總之,王小帥的生活中除了邁克爾·杰克遜就是邁克爾·杰克遜,他已經(jīng)癡迷得無以復加,難以自拔。
王小帥的時代,對于偶像的喜歡,是印記于心的,是某種精神導引與力量,不似這之后的時代,所有人追星都是看模樣,銘記于眼的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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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大寶收拾王小帥之后,覺得非常快樂,內(nèi)心的失落一掃而光,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美妙,看誰不順眼,想整誰就整誰,那種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氣勢讓他欲罷不能。他不再滿足于做一個老老實實、偶爾蔫壞的學生,他覺得那樣活著很委屈。他要振作,顯然他的振作不是放在學習成績上,他覺得這感覺就如同古代的大俠,了斷紅顏,醉心江湖,兒女情長的紅塵瑣事抵不過叱咤八方的威風之名。
而讓他有恃無恐的是他的隨從——那些唯他鞍前馬后的人越來越多,從最初的包子、張建國、李大海三個人到現(xiàn)在的七八個人簇擁,他走到校園哪個角落都可以聽到別的同學緊張恭敬地喊一句:寶哥。
一時,肖大寶的生活變得春風得意馬蹄疾,所過之處風生水起雞犬不寧。
盡管他時常還能碰到馬玲,但他不至于卑微討好地對著馬玲了。他覺得可以很爺們兒、很男人地出現(xiàn)在馬玲面前,而且每次當著馬玲的面,他都裝作很牛逼的樣子欺負別人,希望馬玲知道,只有跟了他才會有好日子過,才會得到所有同學的敬仰。而馬玲對肖大寶依然如故,迎面撞上不是臊眉耷眼的愛答不理,就是轉(zhuǎn)身就走的能躲就躲。
肖大寶時常自我感覺良好,他覺得自己五官齊全沒跑偏,眉毛是眉毛眼是眼的,算不上英俊瀟灑,至少也夠得上玉樹臨風,難能可貴的是自己還文武全才,文能彈吉他,武能抄板磚,但依然沒看到馬玲對他有所改觀,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