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化漢字方面,錢玄同認為漢字難認、難記、難寫,不利于普及教育、發(fā)展國語文學和傳播科學技術知識,因此,他主張廢除方塊漢字?!皣Z羅馬字研究委員會”成立后,他為委員。在他參加的“數(shù)人會”的努力下,“國語羅馬字拼音法式”制訂出來并于1928年由大學院(即教育部)正式公布,成為“國音字母”第二式(第一式是“注音符號”)。1922年,在國語統(tǒng)一籌備會第4次大會上,他提出了《減省現(xiàn)行漢字的筆畫案》,并成為“漢字省體委員會”委員。1934年,又提出《搜采固有而較適用的簡體字案》,并自己起草了“第一批簡體字表”,共2300多字,1935年,大學院公布了其中的324個字。這是歷史上由官方公布的第一批簡化漢字。1958年周恩來曾經(jīng)對錢玄同這方面的工作做過合乎史實的評論:“1926年產(chǎn)生了由錢玄同、黎錦熙、趙元任等制訂的國語羅馬字,1931年產(chǎn)生了瞿秋白、吳玉章等制定的拉丁化新文字,……在談到現(xiàn)在的拼音方案的時候,不能不承認他們的功勞。”
提倡白話文,推動漢字改革,在當時,這絕對屬于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出格行為。錢玄同卻百折不撓,甚至不惜為此和同門翻臉。1930年代初,章太炎帶著黃侃到北京講學。有一天,在章太炎住處,黃侃對錢玄同開玩笑說:“二瘋,你來前,我告你!你可憐??!先生也來了,你近來怎么不把音韻學的書好好地讀,要弄什么注音字母,什么白話文。”錢玄同頓時翻臉,拍著桌子厲聲說:“我就是要弄注音字母,要弄白話文,混賬!”自此,黃、錢二人的同門之誼就此疏遠。錢玄同不僅呼吁提倡白話文,簡化漢字,他還提倡世界語,因他的提議,北京大學一度設立了研究世界語的機構(gòu)。
特立獨行的教授
錢玄同不僅在經(jīng)學研究和新文化運動中敢于引領風氣,在歷史研究和教書育人方面也毫不遜色。眾所周知,20世紀20~30年代,中國史學領域崛起了一個新派別—古史辨派。代表人物除了顧頡剛、胡適之外,還有一個重要人物—錢玄同。該學派提出“層累地造成的中國古史”的假說,推翻了舊有的由“盤古開天”“三皇五帝”往下說的舊歷史學說體系,取得了空前的成績。
毫無疑問,錢玄同是這一學派的肇端者,而這發(fā)源于他對古文經(jīng)學和今文經(jīng)學兩派的超越性思考。顧頡剛明確提及正是錢玄同的啟發(fā),才使他走上了疑古的治學道路。他在《古史辨》第一冊《自序》中說:“十二(1923)年,玄同先生給我一封長信,論經(jīng)部的辨?zhèn)?。我和他已?jīng)一年多不相通問了,忽然接讀這一封痛快淋漓的長信,使我精神上得著一種興奮。我就抽出一個星期日的整天工夫,寫了一通復書……”這封復信,正是顧氏多年來蘊積于心中的關于中國古代史的系統(tǒng)看法。
后來以《與錢玄同先生論古史書》發(fā)表于胡適主持的《讀書雜志》,正式向?qū)W術界提出了“層累地造成中國古史”的學說。可見,這一學說得以出現(xiàn),錢玄同居功甚大。更重要的是,當顧文發(fā)表后,錢玄同還給予了大力支持,馬上在同一刊物上表態(tài),稱該學說“精當絕倫”,由此激發(fā)了當時的史學大論戰(zhàn)。這一論戰(zhàn)的后果是很明顯的,至少,它瓦解了舊的史學系統(tǒng),使中國的經(jīng)、史研究可以跳出以先入之見為準的傳統(tǒng),而只把經(jīng)學和史學當成單純的學術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