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范文瀾:“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2)

清華傳奇 作者:吳清軍


范文瀾在南開大學執(zhí)教期間做了《整理國故》的演講,在演講中曾這樣說:“近來有人一味狐疑,說禹不是人名,是蟲名,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確實證據(jù)?說句笑話罷,一個人誰是眼睜睜看明自己從母腹出來,難道也能懷疑父母么?”而當時魯迅就針對這一言論,以風聲的署名,在孫伏園主持的《晨報副刊》發(fā)表《對于“笑話”的“笑話”》,借機將范文瀾的言論好好地笑話了一番。魯迅在文章中寫到:“古人著書,多用兩種方式發(fā)表:(一)假托古圣賢,(二)本人死后才付梓。第一種人,好像呂不韋將孕婦送人,實際上搶得王位……我也說句笑話罷,呂不韋的行為,就是使一個人‘也能懷疑父母’的證據(jù)。”

魯迅對于范文瀾的“笑話”,其實是所謂新舊學派之爭的一種表現(xiàn)。此時的魯迅與范文瀾,恰好是站在“新舊學派之爭”的敵對立場上的,借用魯迅的說法,兩個人之間應該是“黨同伐異”的關(guān)系。

《對于“笑話”的“笑話”》的發(fā)表,并沒有從根本上影響魯迅與范文瀾之間的正常交往。一年后的1925年,此時的魯迅,由于支持許廣平等人領(lǐng)導的女師大學潮被章士釗免去教育部僉事職務,許壽裳和齊壽山兩人為聲援魯迅也宣告辭職。有許壽裳在,魯迅與范文瀾之間由“伐異”的敵對到“黨同”的和解,應該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

1929年5月,由上海到北京省親的魯迅,與范文瀾之間的交往更加密切,此時的范文瀾已經(jīng)成為中共地下黨員和北京大學教授。1929年5月28日的魯迅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載:“晚訪幼漁,在其寓夜飯,同坐為范文瀾君及幼漁之四子女。李霽野來訪,未遇。孫祥偈、臺靜農(nóng)來訪,未遇?!?932年11月魯迅第二次回北京省親時,與范文瀾之間的關(guān)系又有更進一步的發(fā)展。魯迅日記中說:“十八日晴。晨得幼漁信。下午……霽野、靜農(nóng)來,晚維鈞來,即同往同和居夜飯,兼士及仲沄已先在?!?/p>

不滅的抗日熱情

1925年,五卅反帝愛國運動興起,范文瀾參加了天津人民群眾的游行示威等活動。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不久失掉聯(lián)系。1927年,在北京會見李大釗。在南開大學任教期間,范文瀾常在課堂上講共產(chǎn)主義,天津警備司令部要逮捕他,經(jīng)校長張伯苓協(xié)助,于同年5月離開天津到北京。下半年起,在北京大學、師范大學、女子師范大學、中國大學、朝陽大學、中法大學、輔仁大學任教,最忙時每周上課30小時以上。這時,范文瀾與個別黨員以及黨所領(lǐng)導的團體—教聯(lián)、左聯(lián)、互救會有了聯(lián)系。1930年9月,閻錫山派兵查抄范文瀾住宅,搜出《紅旗》等書報文件,指為共產(chǎn)黨而逮捕,經(jīng)人營救獲釋。

“七七”事變后,在黨的領(lǐng)導下,范文瀾創(chuàng)辦抗戰(zhàn)講習班,親自上課,積極從事抗日救亡活動。1938年6月,開封淪陷,隨河南大學轉(zhuǎn)移到雞公山一帶。不久,與黨取得聯(lián)系,在遂平創(chuàng)辦抗日訓練班,又隨新四軍在信陽一帶開辟游擊區(qū),又在第五戰(zhàn)區(qū)抗敵工作委員會做統(tǒng)戰(zhàn)工作,長期奔波于桐柏山中。1939年9月,在竹溝鎮(zhèn)正式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40年1月,到達延安,開始撰寫《中國通史》,以“為某些干部補習文化之用”,后為馬列學院歷史研究室主任。1941年,為中央研究院副院長兼歷史研究室主任。1943年,在中央宣傳部工作。

老年“補課”糾錯誤

范文瀾在思想上,堅持了馬克思關(guān)于“宗教是鴉片”的觀點,認為“佛教是騙人的”。在自己著述的《中國通史》中,也曾一度否定了佛教及一切宗教。

范文瀾與趙樸初,兩人在對于宗教的觀點上是對立的。趙樸初曾與范文瀾進行過爭論,他說:“佛禪既是宗教又超越宗教,是反迷信的,表現(xiàn)了中國人獨特的智慧與骨氣?!笨墒莾扇藢Υ耍惨恢倍嘉催_成共同的認識。

“文革”初期,范老成了“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置身于大批判的漩渦之中。在百般無聊時他讀起了佛經(jīng),想讓自己超脫現(xiàn)實的困惑之境。有一天,范文瀾正在屋里讀佛經(jīng),周建人(范文瀾的鄰居)問他在做什么,范文瀾告訴周建人:“我正在補課?!敝芙ㄈ司蛦枺骸把a什么課?”范文瀾說:“讀佛書。不懂得中國的佛教,就不能真正懂得中國的思想史、中國的哲學史、中國的文化史?!?/p>

那時,范文瀾很專注地讀著佛書,他還一邊讀一邊做筆記。讀了一段時間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的觀點未必都是恰當?shù)?,而且自己對佛教的批判也還不夠?qū)嵤虑笫?。沉思過后,他似乎又有所后悔,于是就想把《中國通史》中關(guān)于對佛教的評論部分重新寫過。但是,當時已經(jīng)沒有條件寫書了,他很是惘然。

1968年7月,毛主席派人給范文瀾傳話:“中國需要一部通史,在沒有新的寫法之前,還是按照你那種方法寫下去?!苯拥矫飨耐ㄖ螅段臑懶老踩艨?。他高興的是,不僅自己可以拿起筆來,修正自己以前的觀點,而且毛主席的這番話,也代表了對自己工作的肯定,于是,范文瀾不顧自己身體有病,夜以繼日地寫作。后來由于勞累過度,再加上病痛纏身,不幸在1969年7月29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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