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三試陸亦寒后,覺得宣淮所言非虛,這才敢把白爾玉托付過去。
陸亦寒雖是個土匪頭子,也沒讀過多少書,卻是個很重情義的人,大大咧咧的,就應(yīng)承下來了。
“小玉,快,叫陸叔叔,我沒回來之前你就暫時住在這里了?!?/p>
白爾玉扯了扯衣角,又踢了踢腳尖,望了望眼前那個大胡子叔叔,又望了望紫霄,撅著嘴不說話。
“小玉——”紫霄蹲下,拉著她的手,溫言道,“小玉,不是都答應(yīng)師傅了嗎?”
白爾玉突然仰頭去看太陽,陽光絢麗得讓她微瞇了一下眼睛,此時她覺得心口悶悶的,好像有一團棉花塞在里面,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又想擠出兩滴眼淚來,卻怕紫霄師傅笑話。
白爾玉說:“千萬不要忘記來接我?。 ?/p>
紫霄望著小玉,嘴角溢出笑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不會忘,要拉鉤嗎?”
“那倒不用,”她扭著身子回答得倒是爽快,不過卻言行不一地把小手指伸到他眼前。
紫霄微笑著搖頭,伸出修長的小指鉤住她的右手小指,搖晃了兩下。
“小玉要乖乖聽陸叔叔的話,不要欺負阿貓阿狗,不要挖地上的蟲子吃,還有不要……”
“紫霄師傅,你好啰唆??!”白爾玉把他撞開,然后跑回陸亦寒身邊一把抱住他,并把臉貼到他的腰上。
接下來是一連串簡單的小動作——陸亦寒愛憐地揉著白爾玉的頭,白爾玉嬉笑著很自來熟地拿頭頂陸亦寒的腰,一連串明明該讓紫霄欣慰的動作,一幅本來該是他樂見其成的場景,卻突然,怎么都覺得有些刺眼呢?
倒好像,是她把他給拋棄了。
又僵直地站了一會兒,然后紫霄低聲說了一句:“那好,我就走了?!?/p>
繁城剛鬧過瘟疫,空氣中彌漫著死亡和藥草的味道,繁城里但凡沒受瘟疫感染的活人早已被送到曳城,眼下這座城里除了死人就是半死不活的人。
此時,“豬兔子”在樹下吃草,白爾玉在樹上吃青李,都吃得很開心。
大約是知道自己一定不會染上那么些怪病,她倒是在這座死城逍遙快活得很,六年過去了,她還是小不點兒,哦,不,還是長高了許多,已經(jīng)長到陸亦寒的胸口那么高。六年,對紫霄的掛念也越發(fā)淡了,她只記得自己還有個神仙似的師傅,長著一張?zhí)貏e好看的臉,然后他說他會來接自己。
不過神仙師傅的具體模樣,她也已經(jīng)記不得了。
她如今是土匪幫里的大小姐,要星星不能給月亮的,誰也不敢得罪她。而她玩夠了幫里的人,玩夠了幫里的小貓小狗,甚至玩夠了幫里的花花草草,終于忍不住了,把魔爪伸向了外面的世界。
好在她夠機靈,每次出去都沒吃虧,還把那些一心要誆騙她的人捉弄得狼狽不堪。如今倒也膽大包天,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惹。
此時白爾玉從掛在腰間的繡包里拿出一枚青李塞進嘴里,然后就勢摘了一大捧樹葉從天而降。
“豬兔子,下雨了,快在地上打個滾兒。”
若不是這一聲叫喊,司望溪便只知道樹下有一只沒系繩子的驢子,哪還曉得樹上坐著個膽大包天的姑娘。
司望溪撞了撞扶住他的同伴的手肘,輕聲問:“怎么還有個姑娘呢?”
同伴憤憤地答道:“是,正坐在樹上吃青李?!?/p>
同伴頓了頓又補充道:“估計這驢子是她的?!?/p>
同伴十分討厭這憑空而出的驢子的主人,沒有主人的驢子可以幫他們解決很多麻煩。
司望溪嗅出了同伴身上的殺氣,微笑著拉住沖動的他,淡淡地呵斥道:“你也真是糊涂了,有個姑娘當然比有頭驢子好,何況還是一個健康得能坐在樹上吃青李的姑娘。對了,她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