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什么跟什么?她聽得一頭霧水。
“白花花這個名字不能再用了,你以后就叫爾玉,白爾玉?!?/p>
同樣是賦予著美好的心愿,然而花花,也就是爾玉,卻覺得這個新名字煩瑣至極,她蹙著眉問他:“為什么要給我改名字?”
“因為從今以后你要拜我為師修仙,所以我要給你改個名字?!弊舷稣f話向來簡潔明了,也不善于征求他人的意見。
“拜師修仙是什么?是可以吃的東西嗎?”白爾玉毫不識相地繼續(xù)追問。
“不可以吃?”
“是很好玩的游戲嗎?”她還問。
“也許不太好玩?!?/p>
白爾玉的眉毛立刻不滿地耷拉下來,她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指納悶地喃喃自語:“不可以吃,也不可以玩,有什么意思?”
紫霄望著她,心頭莫名地似針扎般疼了一下,他猶豫了片刻,最終將頭扭到了一邊,沉吟道:“功德圓滿,已得正果,不必孤獨終生,倉皇老去,也不會再于萬丈紅塵之中忍受輪回之苦。”
紫霄顯然知道自己是在多費唇舌,若她聽得懂,也不用他這般耗費心力了,他輕嘆一聲,便不再多言。
逍遙谷里什么都好,是一塊世外桃源,這里有山有水有橋,也有魚有鳥有各種小動物,更神奇的是,這里永遠都是明媚的晴天。
然而,住得久了,卻總會覺得少了些什么。
白爾玉再活潑開朗,但日子久了,每每抬頭看到頭頂一層不變的湛藍色天空,低頭望見地上永不枯黃的樹木草地,也覺得煩悶。
她的生活已經單純得不能再單純了,偏巧她這個師傅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上早課,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玩,什么時候睡覺,規(guī)矩什么的定得死死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雖然她此時跪坐在他的面前,但神思早已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哪還注意得到他講經的聲音戛然而止。
“小玉!”
被他猛然一叫,白爾玉立刻挺直了背,大聲說道:“是的,師傅,我在聽您講呢。”
紫霄將《道德經》合上,放在一邊,帶著探究的目光審視著不遠處的白爾玉。
“那我剛才講了什么?”
一貫不茍言笑的紫霄此時卻是笑著的,溫和中又帶著幾分嚴厲。
又是那種不信任的目光打在她身上,似乎認定了她就是這般無可救藥。
其實白爾玉很想說,你講的我全都知道,那本《道德經》我早就全背下來了,然而話到嘴邊,卻被她咽了回去。眼珠子飛快地轉了一下,然后她迅速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道:“道可道,非常道。知道易,行道難。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p>
她半睜開眼睛瞅著紫霄臉上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突然又改了口:“道道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早知道晚知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何必又裝作不知道呢?”
紫霄怔了一下,隨即他的臉沉了下來。
他朝她走了幾步,然后沒有任何預兆地伸手抓住她的藕臂。
白爾玉想跑已經來不及了,他出手又快又準,她哪來得及閃躲,手臂被捏得生疼,她用力地擠出幾滴眼淚,怯生生地叫嚷著:“你干嗎?你要干嗎?”
他將她拉過去,然后從案上取過一把戒尺,白爾玉看到戒尺就慌了,有些后悔剛才不該挑釁這個看似好欺負的師傅的權威。
于是她沮喪而害怕地亂嚷道:“我娘都不管我,誰要你在這兒多管閑事的?你今天若是敢打我,我就立馬離開這里,你放開我,你放開!”
紫霄的臉色更難看了,迎上那雙陰狠怨恨的眼睛,另一張臉竟清晰地出現(xiàn)在眼前,趁他失神的那一剎那,她朝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血順著她的嘴角滴到她的衣領上。她如同小獸般兇惡地瞪著他,一點也不松口。
紫霄因吃痛馬上回過神來,然而又有些吃驚她的防備意識竟如此強,她拼命地反抗,又是踢又是咬又是拿小小的身子撞自己,但他并不想傷她,只是反手將她鉗制在自己的懷里。
很快白爾玉的蠻力用盡,自然不費吹灰之力被他制伏住了。
白爾玉依舊挨了打,三十板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紫霄師傅是壞蛋!”白爾玉跪坐在地上鬼哭狼嚎捶胸頓足,她發(fā)誓早晚要把這三十板子打回來,然而早晚卻抵不過眼前虧。白爾玉甚是委屈,最終還是服了軟,拿出最凄楚的聲音求饒,說,“紫霄師傅,我錯了,沒有下次了,我不會再偷懶了,真的很疼,您別打小玉了?!?/p>
紫霄微微蹙眉,扔了戒尺陰惻惻地道:“你若是想報仇,我等著你。等你足夠厲害了,莫說三十板子,我這條命你也可以一并拿去?!?/p>
是夜,月色清明。
她倒是哭累了,倒在床上睡得很香。
還以為今天打了她,她會跟自己慪氣,然而從白爾玉房間回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明顯多慮了。
真是個沒脾性的死丫頭!
他回屋后也睡不著,一直坐在窗前,有些氣惱,而更多的是無奈。很多時候紫霄都在懷疑,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明明他就該跟她劃清界限,把關系撇得干干凈凈才好,然而,又不能自欺欺人地逃避責任。
之后他一直呆呆地看著自己那雙手,就這樣枯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