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李士武帶著周大山的“供詞”來找盧局長匯報工作。這塊工作是俞猴子管的,私下里李士武和俞猴子也是一根藤上的,按說,公事公辦的話,李應(yīng)該去找俞匯報這工作。但正因為俞是他的主子(俞在局里有兩個死黨,就是秦時光和李士武,他們構(gòu)成“猴子鐵三角”),這又是一出假戲,李士武不想把自己的主人牽連進(jìn)來。所以,李士武找盧胖子匯報這工作,其實是陰謀中的陰謀,這樣萬一東窗事發(fā),他可以反咬胖子一口,同時自己一身干凈的俞主人還可能保他。
林嬰嬰告訴我說,她把李士武放進(jìn)去后,一直貓在門外側(cè)耳偷聽里面的對話,先聽到的是盧局長的聲音:
“哦,你找到暗殺白大怡的兇手了?”
“是。”李士武說,“人和槍都在我辦公室里,剛剛招供了?!?/p>
“是從哪里找到的?”
“周莊。”
“周莊?是鄉(xiāng)下人?”
“嗯,他裝成是個獵人,實際上是只重慶的‘江鱉’,以前是上海航七團(tuán)的狙擊手、神槍手,打過淞滬戰(zhàn)爭,現(xiàn)在是戴笠的保鏢。喏,這是他的供狀,你看看吧。”
“我看有什么用,讓野夫機關(guān)長去看吧,聽說你是跟機關(guān)長立了軍令狀的?”
“嗯?!?/p>
“那把人快交上去啊,去交差啊?!?/p>
“你要簽字我才能交人。”
林嬰嬰對我說:“聽到這里,我立刻端上一杯水,敲門進(jìn)去,看到盧胖子正握著筆,準(zhǔn)備在那份送人報告上簽寫意見。我問他這是什么,他說是什么。我當(dāng)然知道這里面有詐(因為是她安排了那次狙擊行動,她當(dāng)然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周大山’),全然以秘書的口吻,建議胖子去看看人。我說,這么重要的事局長你怎么能連人都不看一眼就簽字?”
林嬰嬰說:“局長,我們應(yīng)該替李處長把把關(guān),萬一有什么長短呢?!崩钍课溆樞Γ骸胺判陌闪置貢粟E俱全,不會有錯的?!本珠L還幫他的腔,說:“我去看什么?我又不是孫悟空,長著火眼金睛,可以看出什么名堂,有什么名堂讓野夫去研究吧?!绷謰雼胝f:“舉步之勞,去看一下又何妨?”力勸局長去現(xiàn)場看人。
林嬰嬰對我說:“胖子同意去看后,我又臨時把俞猴子喊上一起去看,搞得很慎重,讓李士武恨不得追我的影子踏??戳巳耍矣至衽肿硬灰炞?,巧妙地把權(quán)力拱手送給俞猴子。我說局長,這是我們俞副局長主管的業(yè)務(wù),我看您還是要尊重俞局長,不要什么都搞‘一支筆’嘛。我說局長,權(quán)力不是抓出來的,而是放出來的,我在下面聽說你們兩位局長不團(tuán)結(jié),從這件事上我看出來了,局長是你的不對哦,這不是越俎代庖嘛。我說了一大通,說得冠冕堂皇,正氣凜然,把盧胖子氣得當(dāng)場拂袖而去。回到辦公室,他朝我發(fā)火,說我瘋了。我不卑不亢地反問他,我說,我的局長大人,難道你不覺得這里面有詐?即使你看不出他們的詐也該看出我的詐啊。我說,局長你該想到,我當(dāng)著俞猴子的面這么說你,肯定事出有因嘛。他問我有什么原因,我說,如果不出我所料,到明天的這個時候,局長您就要感謝我了?!?/p>
第二天,根本沒到這個時候,才上午十點鐘,野夫召集我們所有處以上軍官開會。會議一開始,野夫便厲聲責(zé)問李士武:“你給我說老實話,周大山到底是個什么人!”聽李士武說他是什么兇手后,他拍了桌子罵:“放屁!你把我當(dāng)傻瓜了是不是?告訴你,跟我玩把戲你還嫩了一點兒!給了你一次機會你不珍惜,現(xiàn)在你就等著去死吧。”掉頭,指著馬副官:“你,說!機會給你了?!?/p>
馬副官起身,狗頭狗腦地看看李士武,欲言又止。盧胖子催促他說:“機關(guān)長在這里你怕什么,是什么就說什么。”馬副官咳嗽兩聲,如實道來:“周大山……不是兇手,他……是李處長讓我去周莊找來的一個……獵手。”